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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紀(jì)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你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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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榻上,無咎依然趴著,腦袋歪著,兩眼閉著,像是在酣睡。而他的嘴里,又在嘟囔著不停。
“累啊……”
他是真的累了。
而自從踏上仙道之后,又何曾尋獲真正的逍遙?從有熊都城,到神洲九國;從賀洲仙門,再至部洲、盧洲本土,乃至于眼下的盧洲原界,不斷的奔波、不斷的拼殺、不斷的陰謀算計(jì)、不斷的爾虞我詐。而即使心神交瘁、精疲力竭,又能怎樣,獨(dú)自叫喊一聲,僅此而已。
這是一條不歸路。
也看不到盡頭。
怎能不叫人心生惶恐,并為之茫然無措。卻又不敢停歇,因?yàn)檫€要尋找靈兒,與玉神殿算賬,還要返回神洲呢……
“呼——”
趴著的無咎,疲憊的翻過身來,長長吐了一口悶氣,慢慢的睜開雙眼。
紫木打造的木榻,很是精美;蒲草編織的席子,平坦舒適。淡淡的古木清香與蒲草的味道,令人煩亂的心緒漸漸趨于寧靜。
無咎攤開右手,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劍。
這是他的魔劍。
他有些遲疑,似乎不愿看到魔劍內(nèi)的混亂,而片刻之后,還是凝聚心神……
與之瞬間,魔劍天地中,陰風(fēng)陣陣,無數(shù)的黑影,在咆哮、追逐、撕咬。
那是獸魂,足有一千數(shù)百之眾。緣何如此之多?還不是來自聚魂灘。借口解救原界家族的修士,以魔劍趁機(jī)劫持、收納了一千多頭獸魂。而魔劍之中,原有兩三百頭獸魂,豈肯容忍外來者,旋即發(fā)生了一場你死我奪的拼殺。唯有強(qiáng)者,方能生存;弱者的下場,便是遭到吞噬滅亡。如今兩三日過去,殺戮未絕……
陰暗的角落里,躲著幾道人影。分別是鬼赤、龍鵲、夫道子、鐘玄子與鐘尺,應(yīng)該是早有所料,各自布設(shè)禁制防御,以免遭致池魚之殃。
此外,一片空曠的所在,多了一座占地百丈的陣法。神識可見,其中人影晃動(dòng)……
便于此時(shí),一道金色的人影從半空中飄然落下。
話語聲隨之響起——
“哎呦,你小子總算現(xiàn)身了,怎會(huì)招來如此多的獸魂,叫人晝夜不寧……”
“無咎,陣法已成,堪堪可用……”
“無咎,我鬼族的下落如何……”
“你竟然將妖族,囚禁于此……”
無咎的元神之體,緩緩落地。頓時(shí)有數(shù)十道黑影,從遠(yuǎn)處撲了過來。他視若未見,輕輕抬起右手,旋即一道黑白光芒透出掌心,莫名的威勢瞬間籠罩四方。與之剎那,瘋狂而至的黑影倒卷而回。尚在十里方圓內(nèi)追逐、廝殺的獸魂,也紛紛逃向遠(yuǎn)處。便好像他掌心的光芒,蘊(yùn)含著天地法則,掌控著生死存亡,令上古獸魂也為之驚懼恐慌。
而詭異的光芒,倏然消失。
無咎背起雙手,左右張望。尚在躲藏的幾道人影,趁機(jī)從角落里現(xiàn)身。他拱了拱手,笑道:“多謝鐘家兩位前輩,與鬼赤巫老的相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無咎……無先生,我與夫道子亦沒閑著。于此陰煞之地布設(shè)陣法,不僅要溝通外界,還要能夠容納肉身之軀,相當(dāng)?shù)牟灰啄兀舴俏倚值艹鲋\劃策,未必如此順利……”
鬼赤、鐘玄子、鐘尺、龍鵲與夫道子,走到近前,紛紛出聲寒暄。
“無咎,你是如何找到萬圣子?”
“是啊,他豈肯任你擺布?”
“此地雖然與外界隔絕,卻也不難想象。你且分說一二,以饗諸位的好奇之心!”
“嗯,也讓我祖孫倆長長見識!”
無咎點(diǎn)了點(diǎn)頭,含笑道:“還要從上原谷說起——”
此番能夠救出妖族的二十多人,除了得益于鐘玄子、鐘尺的相助,余下的三位老冤家,也算是功不可沒。而事到如今,他也無意隱瞞。于是便將前因后果,簡短的敘說了一遍。
“哦,原來如此!”
“著實(shí)兇險(xiǎn)、且又曲折!”
“竟然從數(shù)百地仙,幾大天仙高人的眼皮子底下救出妖族。講句真話,我龍鵲有點(diǎn)敬佩你了!”
“而妖族已躲過一劫,又該如何……”
眾人獲悉了原委之后,感慨不已。即便是龍鵲,也不情愿的表達(dá)了敬佩之情。而妖族雖然獲救,卻困在陣法之中,又將怎樣處置,各自依然心存疑惑。
無咎轉(zhuǎn)過身去。
不遠(yuǎn)之外的空曠之間,聚集彌漫著一團(tuán)白茫茫的霧氣,占地足有百丈方圓,且又禁制連接天穹。那便是由鐘家祖孫,聯(lián)手鬼赤、龍鵲、夫道子所打造的陣法,其中人影朦朧,卻內(nèi)外隔絕,可見陣法的堅(jiān)固不凡。
無咎抬手一揮。
籠罩陣法的霧氣,頓時(shí)消淡了幾分,曾經(jīng)模糊不清的人影,隨即一個(gè)個(gè)呈現(xiàn)出來。不消片刻,內(nèi)外清晰相見。緊接著一位駝背的老者,在怒聲叫喊——
“何來的仙境,分明就是牢籠,無咎你騙我,你壞透了……”
無咎咧著嘴角,伸手撓著耳朵,扭頭看向遠(yuǎn)方,好像什么都沒聽見。
數(shù)十里外,成群的獸魂,猶在相互撕咬吞噬,一時(shí)片刻難以消停……
“啊……鬼赤巫老,你果然在此,緣何避而不見,快快撤去陣法!”
陣法叫嚷的老者,正是萬圣子。聚魂灘中,他走投無路,被迫與某人達(dá)成約定,然后任由對方收入魔劍。當(dāng)時(shí)說得好聽啊,什么風(fēng)景如畫,堪比仙境,分明就是牢籠,騙他自投羅網(wǎng)。
“萬兄……咳咳……”
龍鵲、夫道子,與萬圣子沒有交往。鐘玄子、鐘尺,則對于那位妖族的祖師極為陌生。唯有鬼赤,與其相熟,卻同樣身陷牢籠,故而出聲打著招呼,卻不免有些尷尬。奈何某人裝聾作啞,他只得安慰道:“事出有因,稍安勿躁……”
“鬼赤,你也是一族至尊,緣何幫那小子說話?”
萬圣子,很是暴躁。
“并非如此……”
鬼赤往前走了兩步,抬手拈須,稍稍斟酌,繼續(xù)說道:“此處乃是陰煞之地,肉身難以存活。故而,我與幾位道友設(shè)下陣法……”
“鬼赤,是你害我?”
“并非如你想象,而是我?guī)椭鵁o咎救你。否則你與你的族人弟子,如何逃出上原谷?”
“這般與囚禁何異?”
“總好過命喪荒灘!”
“不成,我要出去。我乃妖族的祖師,竟被后生晚輩封在一把劍中,顏面何在,無咎……”
鬼赤勸說無效,轉(zhuǎn)身退后。
無咎回過頭來,依然不言不語。陣法之中,一道道人影清晰可見。連同萬圣子在內(nèi),妖族的幸存者共有二十五人。也就是說,有十二位妖族的高手死于原界家族的追殺圍剿。
“無咎,你騙也騙了,我不怪你,放我出去……”
萬圣子的怒火漸消。
無咎還是不加理會(huì)。
萬圣子沉默片刻,搖頭道:“且罷,承蒙搭救,我記下這個(gè)人情……”
無咎突然咧開嘴角,笑道:“嘿,算你這個(gè)老妖物識趣!”
“哼,我又非魂體,豈能囚禁于此,放我出去……”
萬圣子終于逼得沒了脾氣,卻固執(zhí)依舊。
“老妖物,不妨與你明說。如今我已離開了上原谷,而抵達(dá)木黎城。此處不僅有大陣籠罩,豐亨子與各家的高手亦在城中。既然你要出去……”
無咎抬手一指,十余丈外的陣法頓時(shí)光芒閃爍。
“慢著……”
萬圣子微微一怔,急忙出聲制止。
木黎城、大陣,還有數(shù)百原界修士?此時(shí)出去,只能送死。是非利害,他分得清楚。
無咎卻臉色一沉,冷冷道:“老妖物,為了救你,我費(fèi)盡心思,不惜與南陽界家族為敵。而你不領(lǐng)情也就罷了,卻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你屢次觸犯約法三章,濫殺無辜,四處生亂,并企圖害我。你早已罪該萬死,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不不……”
萬圣子連忙擺手,窘迫道:“這又何苦呢,你救我不假,而我也沒有泄露你的來歷,不然你又如何成為原界修士?哎呀,我不與你計(jì)較。高乾、古原,快快謝過無先生的不殺之恩!”
他身后的一群人影,異口同聲——
“多謝先生不殺之恩!”
分明是救命之恩,卻成了不殺之恩。兩字之差,意義迥然。老妖物的滑頭,由此可見一斑。
“我這個(gè)人啊,吃軟不吃硬!”
無咎收起法訣,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諸位暫且留下,來日是否出去,酌情而定。不過……”
言下之意,如今囚禁妖族,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他早晚還要將眾人放出去。
萬圣子的心頭一緩,誰料又聽道——
“不過,布設(shè)陣法,耗費(fèi)甚巨,諸位總不能白占便宜,住客棧也要五色石呢,每人承惠一萬塊略表心意。千萬不要與我叫窮哦,遭到滅門的家族頗為富庶……”
“無咎,你……你敲詐勒索?”
“祖師,他最為擅長此道……”
“是啊,我兄弟被他搜刮了數(shù)回,便是來到原界,也未能躲過……”
“無咎,你豈能趁人之危呢,交情何在?”
“萬祖師,你該知曉,唯有五色石,能夠衡量你我的交情。至于深淺幾何,拭目以待!”
“你……你放我出去罷了,我寧愿找死……”
“出去不難,將各自的五色石與法寶,留在陣法之中,權(quán)當(dāng)買路錢!”
“無咎……”
不管進(jìn)出,也無論死活,都要拿出五色石,敲骨吸髓也不過如此啊!
萬圣子忍不住怒聲叱呵,而眨眼之間,霧氣彌漫,禁制阻隔。他再也看不見陣外某人的嘴臉,頓時(shí)癱倒在地而仰天長嘆……
無咎封住了陣法,悠悠然轉(zhuǎn)過身去。
卻見鬼赤、龍鵲與夫道子,皆神色莫名,低頭不語。萬圣子的下場,使得三人感同身受。
而無咎剛剛勒索了妖族,卻又頗為大方的拿出一個(gè)戒子示意道:“諸位布設(shè)陣法辛苦,理當(dāng)有所補(bǔ)償。改日再敘,失陪——”
鐘玄子接過戒子。
鬼赤突然出聲——
“無咎,你將如何對待鬼族?”
“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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