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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第五百八十二章 強敵
如果獨立團是一個大家庭,那三連的表現(xiàn)一直像個懂事的乖孩子;眼看著二連這位倒霉哥哥事事出風頭,九連這位缺德弟弟天天扯淡,三連嘴上笑他們莽夫之勇心里其實是酸的。
要打興隆鎮(zhèn),這大概是三連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自主行動,楊得士看中政治意義,郝平指望揚眉吐氣,戰(zhàn)士們盼著添裝備,治安軍外加警察偵緝隊,就算他們逃得再快,總要撇下點東西罷。
此時剛過午,興隆鎮(zhèn)以西三里,荒草時而無風動,如果能從天空俯瞰,才可以發(fā)現(xiàn)這里隱蔽趴伏著三百多個土八路,雖然在隱蔽,卻個個急切著,焦躁著按耐不住。
視線中的興隆鎮(zhèn)正在傳出槍聲,已經(jīng)整整十五分鐘仍然未停歇。
隱蔽在草后的郝平快要把眉頭擰成疙瘩了,那一個連治安軍全在鎮(zhèn)外,四個方向布防明顯是為了封鎖鎮(zhèn)子,這是意料之外的局面。原本他的計劃是傍晚前發(fā)動,將三連兵分兩部,一部直接沖鎮(zhèn),另一部直沖治安軍駐地,戰(zhàn)術(shù)簡單直接意外少,現(xiàn)在原計劃泡湯了。
他在心里無數(shù)遍大罵潘柱子因小失大,他以為這一切完全是因為潘柱子貪小便宜造成的,以為城中的激戰(zhàn)是潘柱子捅了馬蜂窩。
楊得士同樣滿臉黑,郝平的無限沉默終于令他忍不住開口問:“還是要按原計劃等傍晚嗎?你倒是表個態(tài)啊?如果打算現(xiàn)在,那就不能再猶豫了!”
“現(xiàn)在打,計劃要重新部署,展開需要時間。這么遠跑這來,難道就為了放幾槍,眼看這些治安軍當場逃之夭夭?”
“還要再展開?你……想圍?咱兵力夠么?時間可緊!”
“別擔心,我知道時間緊,所以我不全圍,而是圍三缺一,留個活路給他們跑,狠狠扒他們一層皮!”
錢莊進攻戰(zhàn)打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草包隊長只說了一個打,至于怎么打,沒人知道,所以各打的就對了,沒有長官監(jiān)督更好。
警察打警察的,偵緝隊打偵緝隊的。
前門的打前門的,這里主要是警察,在各種紛亂射擊掩護下,一部分沖過了街,狼狽躲在關(guān)著厚重閘板的錢莊窗根下,或匍匐或蜷縮或祈禱,兩個警察已經(jīng)猥瑣在錢莊大門邊,氣急敗壞地朝后頭的家伙們要手榴彈,要炸門,于是后頭的家伙繼續(xù)朝后頭的家伙要手榴彈,因為他也沒有那玩意。
后院的打后院的,這里主要是偵緝隊,他們嘗試翻墻進入錢莊后院,可惜二樓窗口里的幾個豬八戒拼了命地朝后院墻頭射擊,無奈之下偵緝隊只能窩在院墻外朝二樓上猥瑣對射,打得飛灰掉土落碎磚,好一個猛烈,愣是沒有一個有膽的能想起來到后方房頂去放個火力點壓制二樓背面窗口;當然,就算有人能想起來也沒人愿意去干這個出頭鳥的活兒。
危急之前,錢莊內(nèi)的各路牛鬼蛇神不再需要誰出面,自動形成了合作。
所有的豬八戒全沖上了二樓,他們利用二樓的窗口向前面的街或者向后院拼命射擊,遲滯警察與偵緝隊的進攻。
蒙面劫匪們分成了兩部,一部繼續(xù)猥瑣在一樓柜臺里,一旦大門被攻破,他們得用子彈擋住大門,守住一樓大廳;另一部把守后門方向,一個個緊攥著槍,聽著樓里樓外的一次次射擊爆震,要么喘粗氣要么哆嗦。
人質(zhì)們已經(jīng)沒人管了,還用管么?大門外發(fā)生的一切誰都知道了,出門投降的全變成了陽光下的尸體,現(xiàn)在他們只能無魂地哭,或者盲目地罵,無路無門。
小紅纓坐在二樓某個窗根下,她沒再參與射擊,因為她的大眼擼子打得只剩下了七發(fā)子彈,她習慣性地留著,用于最后時刻的應變。
不時有流彈飛進她頭頂?shù)拇埃瑩糁性谔炫锘蛘邔笙±飮W啦落灰,在她眼里這算風景,可此時她沒心思看,石成死了,她覺得自己估計也得死在這,這個小兵油子看得懂形勢,出菤去了!
她安靜地發(fā)著呆,并不覺得悲傷,無論石成的死還是她自己的處境,彈雨下的悲傷不值錢;她只是在等待,等待旁邊的豬八戒倒下,然后她就可以換槍上場,這不是她對友軍的詛咒,這是遲早要發(fā)生的現(xiàn)實。
胡義仍然在一樓,在那個休息區(qū)角落,只不過現(xiàn)在是他坐在蘇青曾經(jīng)坐過的長椅中間,不緊不慢一發(fā)一發(fā)往彈夾里裝填子彈。他的子彈也不多,出門沒多帶,跟蒙面劫匪們的一通交火又消耗了大半,剩余的子彈兩個長彈夾都裝不滿。
馬良在角落中半坐著沉默,胡義估計他不只是因為石成,也許還想到了更多,因為他是馬良,總是想的多。羅富貴下樓后再也沒上去,現(xiàn)在跟那些蒙面劫匪混在一起窩在柜臺里,胡義知道這個沒出息的不想離開自己,他還以為自己在哪哪里就安全。而蘇青,就坐在胡義身邊,同一張長椅,可能只間隔二十厘米遠,后來她就這樣坐在他身邊,坐得少見的穩(wěn),什么話都沒說過。
門外,墻外,樓上,射擊的紛亂爆震繼續(xù)清晰刺耳。
然而胡義還得繼續(xù)裝作不緊不慢,把子彈穩(wěn)穩(wěn)當當往彈夾里填,腦海中同樣呼嘯著風暴,思考成了漩渦,牽強地描繪著一個又一個突圍方案,每一個方案里他都倒下了,該幸免的人也沒能幸免,這題根本無解,他還以為他不夠冷靜,不甘心地繼續(xù)勉強搭建下一個方案。
興隆鎮(zhèn)以東,七里,平原上幾棟長長排列的新磚房,座落在新木柵圍成的大院子里,木柵欄圍出好大一片空地,荒草還沒除干凈,看起來像操場,就連院子內(nèi)外的路都是新土鋪成,看得出顯眼的土黃。
一個治安軍少校不耐煩地走出屋門口,順著門旁的梯子直接爬上了房頂,在陽光下手搭涼棚朝西頭皺眉望,槍聲隱約,仍然不絕。
又一個治安軍上尉出了屋子,左右看看,最后發(fā)現(xiàn)少校在房頂上,不禁問:“團長,咱不是剛架上電話了么,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吧?”
屋頂上的少校不忿道:“團長個屁啊團長,你小子能不能改改口?我特么聽著鬧心!”
“呃……好吧。營長,用不用我去問問?”
“問個屁,怎么聽這槍聲都不是正經(jīng)戰(zhàn)斗,我看是又鬧別動隊了。真要是大事,鎮(zhèn)里那些廢物早該到咱這喊爹來了吧?”
聽到營長這么說,上尉笑了,然后房頂上的營長也趾高氣昂地笑了,額頭上的彈痕在陽光下反著光,他曾經(jīng)是潰軍,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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