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王冠 第三百五十四章 火將熄滅

昏暗的房間中，只有黯淡的家火在燃燒。

在那在傳說中寄宿著先祖魂靈的火焰如今已經(jīng)飄搖不堪，只剩下宛如風(fēng)中殘燭一般的微弱光芒。

在火焰的前方，沉睡的卡里古拉睜開眼睛，輕聲嘆息。

在他身旁，籠子中，那一只鴿子感覺到了不安，驚恐地拍打著翅膀?？ɡ锕爬L老將它攥在手中，以小刀開膛破腹，抽出了它那細(xì)小的腸子。

他輕聲哼唱著古老的歌謠，迎著火光，解讀著其中那晦澀的啟示，許久之后，緩緩地將它投入火中。

“——火將熄滅。”

他吟誦著那來自上天的啟示，抬頭，凝視著遠(yuǎn)方，眼神哀悼：就像是能夠看到那遠(yuǎn)方的圣殿中，圣靈消散在火焰里。

“陛下，愿您逝去的魂靈馳騁于星空之中，如您馳騁于這地上……可惜，再無家火可供您棲息……”

他垂下眼睛，輕聲呢喃，粘稠地鮮血便從鼻孔中流出來，滴落在手背上。在手背上，灰的蔓延著，帶著瘟疫和腐病的氣息。

在他的腳踝上，鱗片緩慢地增值著，宛如妖魔即將蘇醒。

那原本隱藏在羅慕路斯人軀殼中的病毒終于蘇醒了，開始發(fā)作。

他的眼前黑了一下，一個踉蹌，險(xiǎn)些栽倒。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嗎？”

他艱難地?fù)沃鴫Ρ谂榔饋?，自言自語：“算了，羅慕路斯的時代，早就該結(jié)束了。舊時代殘留的余燼，應(yīng)該乖乖地被掃進(jìn)垃圾堆里才對?！?p/> 在他背后，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露出一張稚嫩的面孔。

艾爾莎從噩夢中驚醒了。她抱著洋娃娃，看著卡里古拉：

“爸爸，我害怕?！?p/> 卡里古拉艱難地笑了笑，抱住了她，摸了摸她的長發(fā)。

“別怕，艾爾莎。別怕?！?p/> 他擦去了臉上的鼻血，輕聲問：“還記得媽媽嗎？”

“媽媽……”

艾爾莎黯然地低著頭：”我剛才夢見媽媽了，她讓我不要害怕，可我還是害怕，然后媽媽就走了。爸爸也會走么？”

“不會的?！?p/> 卡里古拉抱著她，藏起自己的眼淚：“媽媽也不會離開你的，她最喜歡堅(jiān)強(qiáng)的孩子啦?！?p/> 在他的背后，那家火黯淡地燃燒著。

像是有風(fēng)吹來。

火將熄滅。

于是，有哀悼的歌聲響起。

在火焰里——

在寂靜的長夜中。那哀悼的歌聲回蕩在奧斯維辛。

“來，讓我將未來的命運(yùn)講與你聽，講給你那天神的后裔贏得怎么樣的榮耀，你的后代將是何等樣的人……”

那是來自久遠(yuǎn)之前的頌歌，記述著圣徒在大地上創(chuàng)立的榮耀，羅慕路斯的詩人所傳唱的歌謠?？赡歉柚{卻說不出的哀婉，凄涼。

在歌聲的回蕩中，羅慕路斯人從沉睡中驚醒了?？吹杰|體上擴(kuò)散的灰斑，口鼻處流下了粘稠的血。

家火在熄滅。一處又一處，仿佛寄宿在其中的先祖魂靈正在死去，可那死去的魂靈卻在高歌，高歌著舊時代的輝煌和壯麗看，羅慕路斯人曾在大地上創(chuàng)建的城池和奇跡。

直至最后，所有的火焰都熄滅在黑暗之中。

仿佛先祖的魂靈在火中燃燒殆盡。

天地之間沉溺在一片黑暗里。

緊接著。大地震顫。

從地底深處傳來了恐怖的轟鳴，整個龐大的奧斯維辛都震顫了起來，龐大的巖石彼此摩擦，發(fā)出碎裂的咆哮。

在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無數(shù)裂隙迅速地從墻壁和建筑上拓展。劇烈的動蕩此起彼伏的傳來。

樂師們從睡夢中驚恐地睜開眼睛，感應(yīng)到了大地的劇變。

還有天空中傳來的嘶吼。

“這是怎么回事兒？”

他們下意識地仰頭，看向天空：“科赫大師？”

在那些眼瞳的倒影之中，漆黑的云層在燃燒。

慘叫聲響起。

云層背后，火光漫卷，消瘦的老人化作枯骨，在空中分崩離析，無數(shù)塵埃從空中簌簌灑落，帶來了來自天穹之上的殺意。

黑暗伴隨著災(zāi)厄到來

早在五分鐘之前，云層之上，明月遍照。

在天空中，科赫大師睜開眼瞳，眉頭皺起。

在大地之上，整個城鎮(zhèn)中驟然掀起了此起彼伏的以太波動。宛如無形的風(fēng)暴橫掃而過，那些常燃了千百年的家火隨之熄滅。

大地之上，一片漆黑。

而就在火光都熄滅的那一瞬間，他卻猛然抬頭，照見異狀。

有黑暗自星空中來，熄滅了星辰的光芒。

那一片宛如活物一般的漆黑突如其來，將整個奧斯維辛包裹在其中，瞬息之間，竟然形成了一片極其龐大的陰影。

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科赫大師皺眉，筆尖在空中勾勒，手捧的羊皮卷上便浮現(xiàn)了樂章，一輪柔和的星光從羊皮卷中升起，宛如一輪小小的太陽。

啟示學(xué)派的洞見輝光，照見一切真實(shí)。

光亮所過之處，黑暗也隨之黯淡、退縮，暴露出其中流轉(zhuǎn)的陰暗樂理。瞬息之間，在洞見輝光的照耀之下，整個奧斯維辛都出現(xiàn)了上百道凄厲的血光。

瞬息間，科赫臉慘白，倒吸了一口冷氣。

每一點(diǎn)血光，都代表著一個黑樂師的存在……

那血光大多隱藏在外圍的旅館中，還有潛伏在集市周圍——那是今天白天時進(jìn)入奧斯維辛的商隊(duì)駐扎的地區(qū)，可哪里有商隊(duì)會這么邪門？

此時此刻，這里分明已經(jīng)變成了邪魔匯聚的魔窟！

只是科赫想不明白，自從試煉開始以來，他便一直堅(jiān)守在這里，監(jiān)控著整個試煉的過程。怎么會有這么多人隱瞞過自己的星見之眼，秘密潛入了這里！

“不用自責(zé)。”

在他背后，一個陰柔隨和的聲音說：“他們都是蒙受黑暗眾卿賜福的信徒，受深淵的庇佑。你看不出來，也實(shí)屬正常?！?p/> 那個聲音彬彬有禮，充滿風(fēng)度，可卻令科赫瞬間墮入冰窟，臉慘白。

自始至終，哪怕是有洞見輝光的照耀，他也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背后有任何東西存在?？呻S著那個聲音響起，一個空洞便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了。

在一片光明之中，驟然出現(xiàn)了一個漆黑的空洞，空洞形成了模糊的人形，凝視著他，發(fā)出人類的言語。

可那空洞卻仿佛通向深淵，隱隱顯露出某種非人的本質(zhì)，令人顫栗發(fā)狂。

“沒想到，阿卡夏之書這個學(xué)派還有傳承者，當(dāng)代的記錄者就是你？

那個空洞凝視著科赫手中的羊皮卷，了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惜了。”

“帕格尼尼——”

科赫大師的聲音嘶啞，凝視著來者，“墮落圣徒·帕格尼尼的原罪之衣……怪不得我看不出來！你們是滅亡禮贊？你是克洛利.爾高？”

“不愧是阿卡夏之書的記錄者，連這個都知道?！?p/> 克羅利輕聲笑起來，從原罪之衣中顯露真容，蒼白的面孔宛如少年，只不過枯朽的雙手上已經(jīng)滿是皺紋。

數(shù)百年前，第六代帕格尼尼因?yàn)樘^追求樂理真髓而跨越禁忌，投入了天災(zāi)的陣營，成為黑暗眾卿之一。

帕格尼尼的圣名直接隕落，不復(fù)傳承。

而在他墮落的同時，幾乎所有傳承了他的樂理的樂師都隨之墮入魔道。

他們組成的滅亡禮贊，是全世界十六部得到百目者封賞的墮落樂師團(tuán)中排名前三的存在，直接接受黑暗眾卿的引導(dǎo)。

這些墮落樂師流竄在全世界各地，甚至棲身在黑暗世界之中，偶爾出動都幾乎是災(zāi)難的代名詞，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但誰都沒想到，這群家伙竟然有這么大的狗膽，竟然敢出現(xiàn)在這里？

眼看著科赫大師一臉慎重的樣子，克羅利就笑了：“你想要拖延時間給下面的人傳遞消息？沒用的。我們遠(yuǎn)道而來，總要有點(diǎn)準(zhǔn)備。最起碼，各位的資料總是有的。下面有人在另行招待呢，你就不要操心了?！?p/> 科赫的神情頓時陰沉起來。

“難道奧斯維辛還有什么東西值得滅亡禮贊大舉出動么？或者說，你們真打算對圣城宣戰(zhàn)了？”

“沒想到你還會為我們操心，真是令人安慰。”

克羅利微微地笑著，宛如少年的面孔上滿是純真和愉快，只是指著下方的大地：“你看那花……”

黑暗里，大地動蕩，奧斯維辛被淹沒在哀鳴之中。

那里并沒有什么花。

可克羅利卻看得如癡如醉。

“自從百年前埋下的種子，今天終于要發(fā)芽啦，”

他伸手，溫柔地?fù)崦浅鞘校骸氨緛磉€要再養(yǎng)個幾百年呢，可惜，陛下深受重創(chuàng)，長遠(yuǎn)之計(jì)也只能放在一邊。今夜過后，除鮫人、半龍、黑月靈之外，吾主的信仰種族將再添一支……以羅慕路斯人的血，定然能孕育不少妖魔之子出來？”

“癡心妄想！”

科赫大師怒斥，蒼老的軀殼中驟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

就像是一輪巨大的星辰從他的軀殼中涌現(xiàn)，要將他焚燒殆盡，破體而出！——

卡文中，超痛苦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