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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王冠 第五十一章 實測(上)
兩日后,清晨
皇家音樂學(xué)院,大禮堂。
數(shù)日之前舉行盛大宴會的大禮堂中已經(jīng)被重新整理過了。
曾經(jīng)的這里在深夜也燈火通明,氤氳著酒香和女孩兒們甜美的笑聲,未來的樂師們在這里互相結(jié)識。墻壁和石柱上裝飾著復(fù)雜花紋,水晶吊燈折射光輝,讓人目眩神迷,連未來都變得絢麗起來了。
上好的波斯地毯上有九十三幅,組成了浩大的敘事長詩,記錄著亞瑟王和他十二位幻獸的宏偉事跡。連銀燭架上都裝飾著精細的花草圖紋。
可現(xiàn)在那些令人迷醉的奢華裝飾都被去掉了,地毯被卷起,露出原本大理石的光華地板。銀燭架上的蠟燭熄滅了。
十五扇窗戶緊閉,厚重的窗簾覆蓋下來,遮住外界的光亮。
酒香、女孩兒們的笑聲,還有那些綺麗的燈光都消失不見了。
只有酷烈的陽光穿過玻璃頂穹落下來,為漆黑地禮堂帶來了一束光,光芒落在地上,碎散開來,隱約照亮了那些大師們的肖像,他們的眼神銳利又肅冷,眼瞳里像是雷云之中醞釀著電光。
最終的測試,就要開始了。
在一排長桌之后,六名考官們身穿著赤紅色的長袍,面容嚴(yán)肅,神情苛刻又陰沉。
在翻閱手中的考生資料時便像是打量著商品,要找出這些瓷器上哪怕一丁點的細微瑕疵,然后用手中的鐵錘將它們敲碎。
就在其中,卻混著一個一臉無聊地年輕女人,她頭戴著頭巾,臉上蒙著面紗,額頭上點著朱紅的花鈿,充滿異國風(fēng)情,顯得格格不入,而且心不在焉。
那只是樂師派系為了湊數(shù)而送來的代表人,令這一場考試顯得更加公平一些的象征。沒有人在意她,誰都知道,校長已經(jīng)銀自己的胡作非為而讓步了。
今天這里的考場,是貴族派系的主場!
側(cè)門打開了,有腳步聲走進來,低沉有篤定,飽含自信。所有的考官都起身了,向著本次主考的西德尼彎腰鞠躬:
“日安,先生?!?p/>
“日安,先生們。”
西德尼頷首,然后落座在長桌地中央。
在打量四周時,苛刻地眼神便顯露出一絲滿意:“看來今年是豐收的一年。先生們,這是最后的關(guān)頭,不要放松。”
“先生,我們時刻警惕?!必惗鞴е?shù)氐拖骂^。
“很好?!蔽鞯履嵝ζ饋恚骸澳銈兗缲摰氖腔始乙魳穼W(xué)院和安格魯樂師的榮耀,知道么?
一個優(yōu)秀的老師要擔(dān)當(dāng)要自己引路人的職責(zé),而不是將那些爛果子不加區(qū)別地放在自己的籃子里?!?p/>
“一切都安排得妥當(dāng)?!?p/>
貝恩低聲說:“從今年開始,尊貴之血的精神將在學(xué)院中復(fù)生?!?p/>
“理當(dāng)如此。”
-
在最后的測試開始之前,西德尼再一次察看考官。
“變化學(xué)派、召喚學(xué)派、啟示學(xué)派、皇家學(xué)派的代表人都到了,這很好……”說到這里,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為什么還有一個座位空著,誰遲到了?”
“分管樂史系的教師,我記得名字是叫做……”貝恩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有些想不起那個毫無存在感的老頭:“似乎叫做亞伯拉罕。”
“可能是那只鐵手壞了,所以跑到鐵匠鋪里去了吧?”
旁邊有人輕聲嘀咕,引來一片心照不宣地笑聲。
在學(xué)院里,幾乎很少有人知道那個有一條鐵胳膊的半吊子樂師竟然是學(xué)院中的老師。而且教授的還是樂史系這種如果不查名單,根本就沒有人知道的鬼地方……
如果不是他忽然在這次招生里占了一個空位,恐怕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一直在學(xué)院里毫無存在感的老頭兒。
就在笑聲里,頭發(fā)斑白地男人悄悄地從側(cè)門溜進來,發(fā)現(xiàn)自己遲到之后,木訥地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尷尬地神情。
察覺到有人看他,他就下意識地將自己的鐵手縮到了背后,免遭嘲笑。西德尼撇了他一眼,頓時有些無趣,只是揮手,示意他坐下。
于是,全員到齊。
緊接著,隨著木槌的清脆聲響,禮堂的大門開啟了一隙。
在考場中,所有考官的面容都瞬間嚴(yán)肅起來,
決定七十一名考生命運的最后的考試,終于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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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人是誰?”
“埃德蒙·羅西?!必惗骺戳嗣郑肓讼耄骸傲_西家的次子,天賦不錯,三年前已經(jīng)是學(xué)徒了。啟示學(xué)派很看好他?!?p/>
西德尼點了點頭:“看來他很擅長對規(guī)律的理解。”
“在靈性上也頗有天賦?!眴⑹緦W(xué)派的考官低聲贊嘆:“看來是家族里有意培養(yǎng)的后輩啊?!?p/>
“先看看吧。”西德尼輕聲說。
就在他們的低聲交談中,已經(jīng)有紅發(fā)的少年走進了考場。
在空曠黯淡地大禮堂中,被遠處的考官凝視著,少年隱約有些緊張,但看得出家教良好,依舊保持著貴族的氣度,向著考官們微微欠身行禮,等待指示。
“別緊張,埃德蒙?!?p/>
貝恩指了指考場的中心:“站上去,放松自己就可以?!?p/>
埃德蒙扭頭看了看背后,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高聳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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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靜里,足足有一人多高的沉重石碑無聲的屹立在考場的中央,棱角鋒銳。經(jīng)過了修飾和打磨之后,石碑的表面平滑如鏡,能照出人的倒影。
陽光從頂穹上照在它的身上,可是它卻沒有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就像是光芒被漆黑的石碑所吞噬了。
黑色的石碑倒影著人的面孔,面孔就變得蒼白又陌生起來。
那些鏡像的人影中,像是某種屬于人類的特質(zhì)被剝離掉了,于是看起來便令人恐懼。
在石碑前擺著一張沉重的鐵椅,鐵椅如同精神病院中束縛病人的器械一樣沉重笨拙。銀色的線纜從椅背上延伸出來,接入石碑的底座。
它們是一體的。
這就是本次實測中使用的儀器。雖然像是石碑,但其實是由人造而成。忽略到外表,單從原理上來說,它更像是一顆復(fù)雜了上千倍的以太球。
這本是‘王國地理勘探協(xié)會’所制作的專業(yè)級測量設(shè)備,應(yīng)該安裝在地下四百米的寂靜石室里測量地殼運動的變化,現(xiàn)在被擺放在這里,只為了苛刻地將考生的所有數(shù)據(jù)都顯示出來。
它比任何拷問和法官都更加的可怕。
因為沒有人能夠在它面前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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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埃德蒙有些不安地端坐在椅子上,石碑的平面緩緩亮起了。剛開始是一片模糊,到最后,銀色的光點形成了具象的變化圖紋。
看上去像是毫無規(guī)律的涂鴉,但卻引得所有考官聚精會神的關(guān)注。
“構(gòu)造方面足夠了,但是一般。在變化上有些弱了?!?p/>
“啟示學(xué)派不注重先發(fā)制人,更需要正確的應(yīng)對?!庇腥它c頭:“他在‘感召’方面他很有特長?!?p/>
“難得第一個就不錯?!?p/>
……
在最后低聲討論幾句之后,啟示學(xué)派的考官點了點頭:“埃德蒙·羅西,你被啟示學(xué)派錄取了,出了走廊之后向左走,尋找啟示學(xué)派的負責(zé)人,他會帶你辦理手續(xù)?!?p/>
他停頓了一下,帶著一絲幽默氣息地說道:“希望你準(zhǔn)備好了學(xué)費。啟示學(xué)派可是能耗光國王寶庫的地方?!?p/>
紅發(fā)少年愣了一下,似是驚喜,興奮地握了一下拳,竟然連招呼都沒打就跑出去了,半道折返回來之后鞠躬道別。引得考官低聲笑起來。
“畢竟還是小孩子?!?p/>
貝恩感嘆:“下一個!羅恩·弗尼埃……”
-
當(dāng)?shù)诙€少年走進考場中的時候,考場中的輕松氣氛便迅速消散了。
少年穿著被水洗到發(fā)白的衣服,不安地看著考官們??煽脊僦皇谴蛄恐倌晷厍埃l(fā)現(xiàn)沒有貴族紋章之后便冷淡地收回視線,不再去看。
少年像是第一次面對這種陣仗,張口欲言,卻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西德尼皺起眉頭:竟然連禮數(shù)都不懂。
“坐在那里,我們會對你的資質(zhì)進行考核?!?p/>
貝恩露出微笑,指了指石碑。
當(dāng)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少年在椅子上做好之后,石碑理所當(dāng)然的一片黯淡,什么圖像都沒有顯現(xiàn)??脊賯冎皇橇巳坏攸c了點頭,彼此互相看了看,在自己的名單上劃掉了那個名字。
和以太沒有任何共鳴的平民,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訓(xùn)練,這次實測就是為了將這些魚目混珠的家伙刷掉而做的準(zhǔn)備。
貝恩笑著點頭:“羅恩·弗尼埃,你可以出去了。”
少年一愣,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場考試究竟要做什么,還天真的以為考試沒有開始。
“很遺憾地通知你,你對樂師并沒有天賦,你可以走了?!必惗鬏p聲宣布,臉上依舊帶著譏誚地笑意。
“可、可是先生。”
羅恩幾乎說不出話來:“我還沒有……”
“我說,出去?!?p/>
貝恩的笑容褪去了,那種冰冷的神情堵死了羅恩的話,令他什么都說不出來。貝恩再不去看他,只是敲了敲木槌:
“下一個!”
羅恩呆滯地看著考官們,嘴唇囁嚅著想要說什么,許久之后之后低下頭,走出考場。
在門外,隱約地啜泣聲響起。
這就是阿瓦隆,貴族生活在云端,享受陽光。平民們在下城區(qū)的濃霧里,看不到星辰。
以前校長還在的時候,或許會網(wǎng)開一面,但這一次的考試將由貴族把持,任何庸俗的腐臭之血都別想要出現(xiàn)在這個學(xué)院里。
這里是培育榮光之裔的地方,不是爛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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