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圣天下 第六十二章 春意難掩窗邊人

水仙和霓裳對于白菲兒的才學(xué)之名雖早有耳聞，但直至今日才親眼得以所見，卻不想，對方這一出口便是上佳之詩！

霓裳自知今日自己只是一片綠葉，本就沒有爭冠之心，所以雖然被白菲兒的這首詠春所震撼，倒也不至于太過失態(tài)，面帶淺笑，開口贊道：“菲兒姐姐真是名不虛傳啊，想來這第一輪的頭名非姐姐莫屬啦！”

白菲兒聽到霓裳的奉承之語，臉上越發(fā)自得起來，她先是謝過三位主考官，這才退回到原先的位置，對霓裳輕輕頷首道：“妹妹謬贊了，菲兒只是拋磚引玉罷了。”

水仙手持二號牌，手指微微有些發(fā)白，按理來說，號牌越靠前越是有利，可是伴隨著白菲兒的這首上佳之詩，水仙的處境卻變得尷尬了起來。

若是自己的詠春詩不夠出彩的話，即便是在水準(zhǔn)之上，在上佳詩文的光芒下，也會顯得普通無比！

一時之間，水仙原本臉上的淡雅之色終于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她不禁轉(zhuǎn)頭看向排在末端的秋葉，想要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些許的端倪，然而，此時的秋葉如同根本就沒有將白菲兒所帶來的壓迫感放在心中，她只是輕輕地?fù)P著脖子，臉上不悲不喜，似有失神。

這一發(fā)現(xiàn)讓水仙心中暗暗皺眉，但隨即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必須出場了。

先前白菲兒的思考時間極短，這無疑也給水仙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即便無法在詩文內(nèi)容上勝過對方，也不能在氣勢上弱了她！

念及此處，水仙邁步向前，走到了舞臺中央。

臺下萬花樓的四大金花見狀，紛紛面色一緊，她們自然能想到水仙為什么會這么快出列，但隨之也為其擔(dān)憂，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面所作的詩詞，到底能不能發(fā)揮出水仙正常的水準(zhǔn)呢？

不等大家多做猜測，水仙已經(jīng)躬身行禮，隨即開口道：

“蛻變山澗月，回陽又一紅。

霏霏希雨蔭，彩為花蝶詠。”

單聽這首、頷兩聯(lián)，萬花樓中著有詩名的綠蘿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仙兒妹妹還是太著急了些。”

牡丹也是面帶憂色，搖頭道：“雖然韻腳堪堪壓住了，但是不論是從工整度上，還是意境畫面上，都在仙兒妹妹的平常水準(zhǔn)之下啊！”

“看來是白菲兒給她的壓力實(shí)在太大了，匆匆之間，想要作出好詩，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青蓮一語道破了真相。

便在三人嘆息之間，水仙終于吟出了這首詩的頸、尾兩聯(lián)。

“潤色青牡丹，春贏蜜爭寵。

看春人間苑，悅樂綠盈春。”

詩畢，就連那幾位最支持水仙的豪客，也不禁紛紛皺起了眉頭，無他，實(shí)在是這首詩實(shí)在太過稀疏平常，與水仙正常的水準(zhǔn)相較起來，簡直是差得太多了！

若是與先前白菲兒的那首詠春相比，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正所謂當(dāng)局者迷，即便連白菲兒的嘴角都浮上了淡淡的蔑笑，水仙也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匆忙之下所吟出的詩，到底有多糟糕。

三位主考大人面面相覷，或許是白菲兒的頭開得太好了，所以他們都沒能想到，同為四大樓的花魁之一的水仙，所作的詠春詩竟然相差如此之遠(yuǎn)，根本沒有任何水準(zhǔn)可言，完全是靠單個的辭藻堆砌而成，難登大雅之堂！

最后，仍舊是康德大人開口道：“不及入門。”

沒有點(diǎn)評，也沒有鼓勵，只是代表著結(jié)果的四個字。

不及入門！

而劉長遠(yuǎn)和夏豪更是連話都懶得說，只是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了同意，便靠在椅背上，再無表示。

與先前對待白菲兒無比夸贊的態(tài)度相比，他們對水仙的嚴(yán)苛之色，幾近冷漠！

水仙緊咬著嘴唇，身子有些發(fā)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回到自己位置上的，也沒有聽到旁邊霓裳對她的安慰之聲，此時的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如果在第一輪就位列最末的話，基本上已經(jīng)宣判她奪冠無望了。

霓裳看著水仙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暗暗嘆了一口氣，但她很快收拾好的心情，并沒有因?yàn)樗傻囊馔馐侄@慌，更沒有學(xué)著水仙那般爭先出場，而是站在原地仔細(xì)地將腹稿再三修改了一番，不焦不躁。

康德大人見狀，也不禁對其刮目相看，原以為霓裳今日只是作為一個花瓶的角色前來陪襯，如今看來，單以霓裳的這份冷靜便足知，四大樓的花魁，果然沒有一個是簡單角色啊。

按照規(guī)則，第一輪的詩詞考校，每人可有半柱香的時間來進(jìn)行思考，而霓裳則直到最后一刻，才緩緩來到了舞臺當(dāng)中。

霓裳的出場，立刻引來眾人巨大的歡呼聲，甚至于一些原本心儀水仙的民眾，也因?yàn)樗傻陌l(fā)揮失常，轉(zhuǎn)而開始支持起霓裳起來，畢竟不論怎么說，霓裳始終是四大花魁中容貌最佳的那個。

無論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容貌，始終是男人們最為關(guān)注的關(guān)鍵。

誠如前面所說，霓裳的美貌一定是可以為她的發(fā)揮加分不少的，所以即便她還一個字都沒說，照樣能引起如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

現(xiàn)場的氣氛，無疑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能納入到三位考官的考量當(dāng)中的。

霓裳當(dāng)然自知自己的優(yōu)勢何在，所以她將其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今天的霓裳故意挑選了一件略微寬松的衣服，隨著她的躬身行禮，頓時露出胸前的大片雪白之色，讓人為之炫目，就連主考之一的夏豪夏參將似乎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霓裳這首詞為西江月。”

“湖泛清波魚戲，

柳搖絲綠鶯飛。

遠(yuǎn)山近樹沐春暉，

牧笛隨風(fēng)過水。”

上闋一出，頓時激起陣陣叫好聲，就連三位主考也忍不住眼前一亮，這首西江月的上闋，無論是從畫面上，還是遣詞造句上，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之感，用之詠春，再恰當(dāng)不過！

霓裳察言觀色，將眾人的反應(yīng)都看在眼里，頓時心中喜意連連，隨之吟出了下闋。

“紅杏門前笑顫，

秋千枝下逡回。

羅裙蝶蕊斗芳菲，

試問此間誰美？”

隨著最后一句話落下，再配合霓裳那恰如其時的淺笑，立刻將這首詞的意境再度升華，那一句反問，似乎是在向白菲兒做出無聲的挑戰(zhàn)，惹來眾人的連勝驚嘆。

“好詞！”

康德大人輕輕撫掌，點(diǎn)頭道：“從湖色清風(fēng)，到紅杏蝶飛，無不透出春意盎然之色，仿佛勾勒出了一幅淡然樸素的春.色美景圖，讓人心神馳往。最后那聲輕問，更是妙不可言，既是描繪出了蝶花相斗的生動場面，更符合今日之情之景，巧思當(dāng)贊！”

霓裳聽到這番話，妙目中更是喜不自勝，如無意外，她的這首詞即便無法勝過白菲兒的詠春，也定然比水仙的那首詩得分要高，至于說最后出場的秋葉……

四樓皆知，秋葉不擅詩詞，就算超常發(fā)揮，恐怕也無法作出讓人拍案叫絕的佳作，如此看來，難道自己竟有機(jī)會在首輪坐二爭一？

想到這里，霓裳的雙頰都因?yàn)榧佣[隱泛紅了起來，原本她以為自己這次花魁大賽注定是爭冠無望的，能爭取不落末名變算是保住了自家樓的聲望，如今看來，似乎不盡如此啊！

此時就連群芳院的大當(dāng)家都忍不住站起身來，為霓裳大聲叫好，他是真沒想到，霓裳竟給了他一個如此大的驚喜！

“早知道，自己應(yīng)該廣邀好友前來的啊！”

且不提此時群芳院的大當(dāng)家心生悔意，在康德大人點(diǎn)評完之后，一旁的夏參將和劉司監(jiān)也簡短地對霓裳的這首西江月進(jìn)行了肯定，言語中多是贊嘆之意。

只是最后到了評分環(huán)節(jié)，三人卻產(chǎn)生了一些爭執(zhí)。

康德認(rèn)為這首詞與白菲兒的詩境界不分伯仲，都是堪入上佳門檻的佳作，而夏豪和劉長遠(yuǎn)則認(rèn)為還是白菲兒的詠春要強(qiáng)上一線，因而霓裳只能屈居次席。

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無奈之下只能進(jìn)行投票表決，康德畢竟是只有一家之言，最后只能遺憾地選擇了妥協(xié)，暫且將霓裳的分?jǐn)?shù)排在了第二位。

說起來，如果一定要在霓裳和白菲兒兩人之間選出一位勝者的話，康德倒也有些頭疼，畢竟這一詩一詞各有所長，雖然他更喜歡霓裳的西江月，但無疑白菲兒的詠春同樣在水準(zhǔn)之上，無論選誰成為首輪的頭名，都無可爭議。

念及此處，康德只得無奈地?fù)u了搖頭，看向霓裳的目光充滿了歉意。

而接下來，便輪到了詩詞考校中的最后一位花魁出場，柳嫣閣的秋葉姑娘。

伴隨著今日白菲兒的強(qiáng)勢出擊，再到霓裳的超常發(fā)揮，無不讓這一屆的花魁大賽從一開始便顯得激烈無比，對于那些看熱鬧的民眾來說自然異常精彩，處處充滿了驚喜。

但對于水仙和秋葉來說，卻是巨大的壓力。

水仙因?yàn)槌惺懿涣诉@種壓力，從而自食苦果，在舞臺上潰不成軍，如今眼看已經(jīng)提前退出了爭冠之路，那么秋葉呢？

秋葉自從走上臺以來，似乎便一直處于一種心神不定的狀態(tài)當(dāng)中，但無論是白菲兒和霓裳的上佳之作，還是水仙的發(fā)揮失常，都無法讓秋葉的神色有絲毫的改變。

如林夫人這般熟悉秋葉的人自能看出，秋葉仿佛自始至終都在強(qiáng)壓著內(nèi)心的緊張和忐忑，以至于她的食指指尖都已經(jīng)狠狠地陷入了掌心的嫩肉當(dāng)中。

當(dāng)霓裳微笑著走回到原位的時候，林夫人卻細(xì)心地發(fā)現(xiàn)，秋葉終于松開了握緊的拳頭。

她不再緊張了。

不是因?yàn)榻酉聛磔喌搅俗约荷蠄觯瑥亩枰宫F(xiàn)出自信的微笑。

而是因?yàn)椋谒考爸帲瑢γ婺亲珮嵌右簧仍揪o閉的木窗，終于被輕輕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