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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王朝 第三十二章 拳頭
乳白色的丹藥是極珍貴的靈蓮丹,長陵皇宮里那名最尊貴的女主人除了擁有世所不知的調(diào)用星辰元?dú)獾氖侄沃猓€擁有獨(dú)特的培育靈蓮的手段。
為了令靈蓮結(jié)出她所需的蓮子,長陵不知道有多少條靈脈的靈氣被引入了長陵皇宮,靈蓮丹雖然只是用靈蓮生長期間脫落的蓮葉和花瓣煉制,但藥效已是極為驚人。
丁寧只是服下這顆靈蓮丹,就只覺得一絲絲微涼的藥力沁入渾身的經(jīng)絡(luò)之間,瞬間體內(nèi)的痛感和燥意全消,只是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卻反而更為強(qiáng)烈,因?yàn)樗滥爻且呀?jīng)對自己產(chǎn)生了一絲疑慮。
墨守城在長陵擁有非凡的地位,像他這樣的存在,即便沒有像楚帝一樣進(jìn)入這個法陣內(nèi)里,沒有任何可以推斷的線索,但哪怕他的疑慮就像是漂浮在天空的白云一樣沒有任何的根,這樣的疑慮也足以在丁寧的身上投下濃厚的陰影。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墨守城對他產(chǎn)生了一絲疑慮,就意味著長陵皇宮里那位最尊貴的女主人也會對他產(chǎn)生一絲疑慮。
這足以決定他在長陵的命運(yùn)。
相比墨守城,更加需要擔(dān)心的是楚帝。
楚帝察覺了什么?
他接下來會怎么做?
原本一件借皇宮的力量對付周家老祖的簡單事情,卻牽扯出這么多難以預(yù)料和掌控的后果。
丁寧的喉嚨里泛起一陣苦意。
所謂的天命,從來不是某一個人所能決定的。
墨守城的目光從前方的深坑中收回,再度平和的落在丁寧和扶蘇的身上。
事實(shí)上他的態(tài)度并不像丁寧所想的那么嚴(yán)重。
這件事雖然有些疑點(diǎn),但他也并未聯(lián)想到九死蠶,且薛忘虛昔日和梁聯(lián)一戰(zhàn)之后,他就對丁寧很有好感,對丁寧也有些了解,他也知道丁寧有著驚人的修行天賦和領(lǐng)悟能力。
哪怕丁寧有刻意隱瞞的東西,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讓扶蘇好好的活了下來。
令楚帝沒有奪得肉菩提,令扶蘇沒有被殺死,鹿山會盟雖然還未正式開始,然而在他的心目中,作為一名大秦王朝的修行者,丁寧已經(jīng)在這次前所未有的盛會里立下了首功。
他知道丁寧一直在準(zhǔn)備接下來的岷山劍會。
在他看來,光是憑借這樣驚人的功勞,就足以保薦丁寧進(jìn)入岷山劍宗修行。
所以此時他平和注視丁寧和扶蘇的目光里,是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滿意的。
“你們跟著周家老祖離開長陵,原本就是想要看看鹿山會盟是如何的風(fēng)起云涌,現(xiàn)在既然周家老祖已亡,那就由我?guī)銈內(nèi)ヂ股健!?p/>
他沒有說任何多余的話語,只是慈祥的說道。
法陣損毀,山谷里的水霧排泄一空,山峰間的濕意卻因此更為濃烈,神女峰的這一側(cè),一場大雨就此落了下來。
“有意思。”
臉上全是老人斑,眼前的皺紋似乎更深了數(shù)分的楚帝抬首看著這樣的云雨,微微一笑,輕聲自語了一句。
他并未急著返回鹿山,而是再次行向神女峰。
數(shù)十年的等待落空,他并未得到肉菩提,在鹿山會盟正式開始之前,他便也沒有任何事情可做。
所以他很空閑。
他此刻的心情也很放松。
身為這世間在位時間最長的帝王之一,他自然有常人難以企及的非凡之處。
他這一生都在和這個世上最強(qiáng)大的一些人爭斗,當(dāng)然更懂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
在這神女峰下布置法陣的修行者比他要強(qiáng)大得多,費(fèi)了諸多的力量,建造牢籠困住盲龍,當(dāng)然是要盲龍協(xié)助守護(hù)未成熟的肉菩提,等到有朝一日他或者他的后人能夠使用,但很顯然布置出這樣法陣的修行者和他背后的宗門都湮滅在了歷史的長河里。
他未能得到肉菩提,在他看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相比肉菩提,他覺得已經(jīng)得到了更有意思的東西。
“即便拋開盲龍不計(jì),這世間能夠破掉傳說中的青雷天絕陣的人也唯有那人,一個人的天賦再高,也不可能擁有那樣的眼光。”
在說出“有意思”三字后,他的身體浮云而上,落在神女峰山腰一處的崖壁上,坐了下來。
自巖間采了幾片野茶,信手用真元切出石壺,燃起一蓬真火,又從前方的云霧中摘取一片化為清水,如真正的神仙般煮著茶的楚帝愜意的微笑起來,輕聲自語道:“真是好一場云雨。”
鹿山的山巔,也突然下起了一場小雨。
臨時建造的楚行宮里,一名腰佩白玉般長劍的修行者感覺到這場細(xì)雨似乎蘊(yùn)含著某種非同尋常的意味,他警惕的抬起頭來,在漫天的雨絲里,他沒有看到任何除了雨絲之外的東西。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心臟卻是突然縮緊。
在接下來的一瞬間,他的心臟完全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用力的捏碎。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涌出。
這名大楚王朝的宮廷修行者甚至連一聲慘呼都沒有能夠發(fā)出,便倒下,死去。
一頂舊竹笠出現(xiàn)在了雨絲里。
然后一道略微佝僂的灰色身影,才在竹笠下如鬼魅般顯現(xiàn)出來。
“凄風(fēng)苦雨青藤亂,苦雨道人早不來鹿山,晚不來鹿山,卻在這個時候來,我倒是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
趙香妃平靜的看著出現(xiàn)在殿門前方的這道灰色身影,搖了搖頭,說道。
雖是平靜說話,但她的眼波自然如溫柔秋水流淌,舉止神態(tài)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妖嬈誘惑。
竹笠下人苦笑一聲,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平實(shí)無華,五十余歲模樣的面目。
“不遠(yuǎn)千里而來,為的是太子之事。”
這名面目五十如許,身體卻已有些佝僂的男子緩聲道:“我們想立五皇子為太子。”
趙香妃明媚的一笑,道:“然吾皇已立太子。”
被她稱為苦雨道人的男子默然道:“只要酈陵君死了,便可另立太子。”
“鹿山會盟在即,此時我大楚王朝最需的便是安定。”趙香妃看著他,柔聲道:“我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物為什么決意要做這樣的事情。”
頓了頓之后,趙香妃看著他說道:“按理而言,五皇子或酈陵君成為太子你都不會在意。”
被她稱為苦雨道人的男子沉默了片刻,道:“我不必告訴你理由。”
趙香妃秀眉微蹙,道:“你殺不了他。”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楚凄風(fēng)也來了,所以范無垢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苦雨道人看著她認(rèn)真的說道。
在他走入這行宮之時,趙香妃便首先說了一句“凄風(fēng)苦雨青藤亂”,這一句并非是什么描繪眼前景象的詩句,而是代表著大楚王朝四名修行者。
“你們曾經(jīng)是大楚王朝最強(qiáng)的四名修行者,但你們知道這些年大楚王朝又出了些如范無垢一樣的宗師,足以和你們匹敵。”趙香妃可以感覺到他絕對的信心,但是她卻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微笑起來,曼聲說道:“而且你也應(yīng)該明白,即便是在當(dāng)年,說你們最強(qiáng),其實(shí)也是很多人沒有徹底的展現(xiàn)過實(shí)力,還有將一些皇宮里的人排除在外。”
“所以你今日還是不可能殺得了酈陵君。”
她頓了頓之后,認(rèn)真勸誡道:“不管是什么人對你們說了什么,讓你們來到這里,但這件事不可能成功,所以你們還是放棄這樣的念頭。”
“陛下不在這里。”
苦雨道人搖了搖頭,堅(jiān)定的說出了這一句。
這代表著他最終的決定。
楚帝不在這里,他便堅(jiān)信自己可以殺死這里面的任何人。
所以在說出這一句話的同時,他的身體就好像在空氣里突然變淡。
無數(shù)縷古怪、淡薄、似乎毫無蹤跡,但又異常堅(jiān)韌和強(qiáng)大的氣息,從他的身體里透出,如潤物細(xì)無聲的春雨一樣,沁入前方趙香妃的身體。
這些力量涌向趙香妃的心臟,趙香妃的心臟停止跳動,開始劇烈的收縮。
“你錯了。”
然而趙香妃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她哀憐般的看著苦雨道人輕聲說了這一句。
然后她開始動步,一步朝著苦雨道人跨出。
苦雨道人的呼吸和心跳也驟然停頓。
這一剎那,他的識念里,趙香妃的心臟就像是變成了這世間最堅(jiān)硬的物體,他沁入趙香妃體內(nèi)的力量竟然無法和她的力量抗衡。
轟的一聲。
這個空寂的行宮里響起了一聲巨大的轟鳴。
一只白生生的拳頭,帶著恐怖的氣浪,在苦雨道人的瞳孔里以驚人的速度擴(kuò)大。
苦雨道人一聲低喝,體內(nèi)的力量盡數(shù)涌出,兩柄淡青色的小劍從他的雙手浮出,斬在了這只白生生的拳頭上。
然而在下一瞬間,兩柄淡青色小劍變成兩條流星往后飛向不知何處,他的雙臂骨骼盡碎,胸口骨骼也盡數(shù)。
他的身體倒飛數(shù)十丈,重重砸在地上。
趙香妃輕柔的收拳。
她的拳頭看上去很香很嫩很軟,然而在前一息的時間里,卻是化為了這世間最可怕的武器之一。
苦雨道人不斷的咳血,他震驚的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明白我為什么說你錯了。”
趙香妃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微顫,微抿著嘴說道:“你到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明白,為什么吾皇這些年一直最寵愛我,為什么他愿意將整個大楚王朝的將來放在我的手中。”
“因?yàn)椤彼勖娜缃z的看著自己的拳頭,曼聲道:“因?yàn)槲业氖挚梢院苘洠部梢院苡病驗(yàn)槲冶旧砭褪钦麄€大楚除了他之外最強(qiáng)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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