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之井 第二百一三 永不說再見

蘇紫調(diào)戲完章函，又扶著小龍與他四目相對。

“公寓里一切都很好，不過現(xiàn)在帶你回去還有點危險。小白還也沒有做好見你的準備，所以你還要乖乖的待在這里一段時間，我們大家會輪流過來看你。等你長大了，再將忘記的東西全都補回來。好不好？”

這天之后，孤兒院里隔三差五就有各式各樣的怪人登門拜訪，無一例外全都是來看“小龍”的，甚至還有人自告奮勇地要為孤兒院看門，給孤兒院的小朋友們做早教老師。

說來倒也奇怪，孤兒院似乎也沾了小龍的光。不僅捐款如雪片一般紛至沓來，凡是需要動手術(shù)的孩子全部成功，凡是需要復(fù)建的全都飛快康復(fù)。短短一年時間，被領(lǐng)養(yǎng)重新回歸家庭的孩子數(shù)量，是去年與前年的總和。

甚至就連花園里的植物也欣欣向榮，四季長春。

但也不是沒有壞事發(fā)生——小龍三歲零五個月的時候，一個義工偷走了他那條銀鏈上的琥珀。

第二天早上，義工被人在不遠處的水潭里救起來，人已經(jīng)基本嚇傻，口中還不停地喃喃自語，說自己看見了龍。

三歲那年，江成路第一次夢見了自己的前世。

雖然那只是一點朦朦朧朧的印象，但是有一個人的身影，從這一天開始重新走進了他的心底。

這之后，不止是章函和蘇紫二人，花陰花陽、商斗星、樂曜春，安珊德、飛頭蠻，韋香荼和陶川，甚至是小紅和李坤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飄過來找江成路聊天。

江成路喜歡他們每一個人。但是卻總覺得自己最想要見到的，卻不是他們。

六歲那年，江成路入讀城里最好的小學(xué)。班主任在校門口迎接，校長抹著眼淚感謝江大仙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

江成路天賦異稟，六年小學(xué)四年畢業(yè)，之后初中高中讀得和下跳棋似的，讓不少人羨慕嫉妒恨。

十三歲那年。江成路被大他三歲的學(xué)妹告白了。五秒鐘后他干脆利落地拒絕了對方。理由是“我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

學(xué)妹不死心，反問江成路心上人的名姓。

江成路想了想，又皺了皺眉頭。最終說出了兩個字。

“……小白。”

十四歲那年，江成路就近進入了本市的大學(xué)少年班學(xué)習(xí)。在這座大學(xué)的圖書館里，江成路第一次看見了令他魂牽夢縈的東西。

那是當(dāng)代美術(shù)畫冊中的一副作品。

乍看之下，很難說出這幅畫究竟是什么內(nèi)容。只有五光十色、星星點點的光暈。漫布于深黑的背景之上。

但是江成路卻無緣無故地激動起來。

三天后，江成路買來了這位畫家的畫冊。近乎于貪婪地翻閱著。而后繼續(xù)上網(wǎng)尋找著有關(guān)于這位畫家的一切消息。

白秀麒，低調(diào)的浪漫主義畫家，一位極其低調(diào)而神秘的人物，因為所有有關(guān)于他的動向和介紹。全都戛然而止于十四年之前。

網(wǎng)絡(luò)上有人說他早就已經(jīng)意外遇難，也有人說他淡出藝術(shù)界移民海外……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江成路撫摸著電腦屏幕上那張十多年前的照片。

白秀麒。小白，你就是我夢中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的那個人。

十五歲生日那天。江成路從蘇紫手上得到了一本畫冊。他按照蘇紫的吩咐，將畫冊放在枕頭底下。

這之后的十幾天，每天早上起床畫冊都會有一頁變成空白，而消失的那一幅畫就變成了記憶，重新回到了他的腦海里。

當(dāng)畫冊徹底成為一堆白紙的時候，江成路無比急切地找來了蘇紫。

“我要見小白！他為什么一直都沒有來看我？！”

“他當(dāng)然看著你，一直都在。有很多東西都是他托我們帶給你的。”

蘇紫笑瞇瞇地看著這一年突然拔高，轉(zhuǎn)眼就要超過自己的江成路：“只不過，他還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面對……嗯，幼小的你。”

“我已經(jīng)不是——”

江成路剛想提出抗議，扭頭正好看見落地窗里倒映出的身形。

好吧，的確比當(dāng)年要低矮和瘦弱了那么一點點。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切很快就會解決。

“有沒有那種一夜之間可以老十歲的藥，快點拿來我要吃。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

蘇紫卻依舊笑著搖頭：“給你自己一點時間，也再給他一點時間。趁著這段人類最美好的時間，盡情享受人生吧，然后再回到玄井公寓來，回到白秀麒身邊來。”

江成路咋舌：“這是小白的意思？”

“這是曾經(jīng)身為人類的白秀麒，我、章函，還有玄井公寓里大伙兒的意思。”

十六歲生日那天，江成路收到了一個用反魂木雕刻的小方匣。打開它，一些螢火蟲似的光點飄逸而出，瞬間融入了他的身體里。

“這是小白給你的禮物。”

蘇紫說道：“這些原本就是屬于你的力量，他怕一次性全都還給你，你承受不了，那就慢慢來吧。”

十七歲的江成路結(jié)束了大學(xué)本科的學(xué)業(yè)，拒絕繼續(xù)深造的機會，離開了這座城市。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開始了漫無邊際的游蕩，看這世界上所有被人夸贊的美景，結(jié)識旅途中形形色色的路人。

但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會在生日這天準時收到一個小方匣，裝著白秀麒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二十歲生日那天的匣子里，不僅裝著“螢火蟲”，還有一句輕輕的低語。

“生日快樂。”

江成路打開壺天，小心翼翼地將木匣子放進去。而后果斷地背起了行囊。

水陸輾轉(zhuǎn)，風(fēng)雨兼程。五天之后，他回到了這一世出生的那座城市。

曾經(jīng)被封印住的記憶，如今已經(jīng)完全揭開。他重新站在了荒郊野外。那座灰暗陰沉，卻又生機無限的古舊大樓前。

沉重的大鐵門向著他完全敞開著，如同一雙手臂歡迎著他的歸來。

鐵門后面依舊是布滿了雜物與灰塵的黑暗通道，通道盡頭的大院里則是一片生機黯然、郁郁蔥蔥。

那是韋香荼種植的藥材，還是蘇紫的桔梗花散發(fā)出的清香？

每往前走一步，江成路的心跳就越快一分，直到站立在寬敞明亮的天井里面。抬頭仰望著那些更換上陌生鋁合金門窗的熟悉樓層。

雖然太陽還沒有落下。但是這一刻，玄井公寓上上下下所有的魂火全都亮了起來，仿佛白日的焰火。仿佛無聲的禮花，歡迎著這座公寓過去以及未來永遠的守護者的歸來。

即便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江成路也還是擦了擦眼睛。

緊接著，他動作飛快地朝著東棟跑去。奔上二樓，又往前跑了幾步。突然愣住了。

塵封的走廊堆滿了雜物，竟然仿佛已經(jīng)很久沒人居住。

江成路難以置信，又急匆匆地跑到昔日與白秀麒的愛巢門外，隔著玻璃朝里面張望。

沙發(fā)、桌椅。臺燈和書架，一切全都被白色塑料布覆蓋住了，只留下模糊的輪廓。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秀麒他到哪里去了？！

江成路心中驚愕，一口氣驅(qū)散了好幾個不詳?shù)哪铑^。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聲音。

“你回來了啊。”

花陽依舊神出鬼沒著，笑瞇瞇地靠在廊柱上看著他：“你還真是勞碌命呢，給你放大假都不懂得珍惜。”

江成路緊張得無法理解他的調(diào)侃，趕緊追問著白秀麒的下落。所幸花陽的回答倒是讓他稍稍喘了一口氣——

“你放心，小白他現(xiàn)在很好。只是這里充滿了有關(guān)于你的回憶，實在沒有辦法一個人居住。但是你應(yīng)該知道他在……”

話音未落，江成路已經(jīng)一個側(cè)翻跳到地面上，飛快地跑遠了。

二十多年后的浮戲山，依舊在云遮霧繞之中與人類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奔上坑坑洼洼的臺階，越過信眾們一年一年用香燭堆壘起的矮墻，繞過守山道士們的靈骨塔……江成路憑著記憶一口氣來到山頂，看見得卻是與二十多年之前截然不同的風(fēng)景。

昔日破敗傾頹的道觀經(jīng)過了修葺，重新變得素雅而整潔。院子里的紫云英花叢和香泡樹還是當(dāng)年的舊模樣。

江成路不知不覺地放輕了腳步，走到院子里那座郁郁蔥蔥的石榴樹后面。

昔日的墳?zāi)棺兂闪藘勺急蝗司恼樟现＝陕氛皖^看著墓主人相映成趣的名字，忽然間被一個人從背后死死地抱住了。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一切都回來了。

這一刻，江成路的心中五味雜陳。但他還是強壓下內(nèi)心的激動，故意調(diào)侃道：“我的身材恢復(fù)得怎么樣，你還滿意嗎？”

背后人沒有回答，但隱約已經(jīng)可以聽見啜泣的聲音。

江成路按捺著胸口洶涌而起的情愫，輕輕按著白秀麒交疊的雙手。

“小白，別哭。你讓我多在外面走走，換換心情，我去了很多地方，看見了很多的風(fēng)景，很多的人。”

“……怎么樣？”

暌違已久的聲音從江成路的身后傳來，竟然與記憶之中的毫無二致。

男人再也無法抑制心臟的突跳。他一個迅速的轉(zhuǎn)身，反手將白秀麒禁錮在身體與墻壁之間。

“可是無論我走到哪里，看見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風(fēng)景，心里面真正想要的就只有你一個人。”

白秀麒同樣凝視著他，抬起手來慢慢地捧住了這張幾十年來無數(shù)次在夢中相見的臉龐。

江成路再也無法忍耐了，他飛快地低頭，用力吻住了渴望已久的雙唇。

“我回來了，我們回家去。我買了花，家里茶幾上的花瓶一定空了很久罷……”

“都空著。”

白秀麒抱住他的雙手更收緊了幾分：“我的心也空著，只為了你一個人，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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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井公寓的故事結(jié)束了，接下來看什么？我在這里推薦作者梨花白的新文《綺羅》，梨花姐姐的可怕碼字速度你們都懂的，絕對會讓你們看得很爽。哈哈哈。

至于我接下來的計劃，如果政—策不變，則大約有一本書《香窺》（20112012年雜志小說集）要出版，這次走內(nèi)地發(fā)行，當(dāng)當(dāng)就能買到了。請多多捧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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