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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圓 366 夜會
素妍笑道:“有些筆換好幾回,另一種筆也未見換一回。”
“我知你愛寫字繪畫,就訂下了,支支都是極好龗的。”
他低下頭,想到自己偷窺她,心里似有一只小鹿在亂撞。“弱水,我們……還是早些成親吧。”
說好龗的等她滿十八歲。
他遞過一包香鹵鴨脖,“展顏尚未及笄,為了羅思源也愿意提前成親。而你……就要滿十六了,你說想要了曉愛戀的滋味,我亦陪了你這幾月……”
素妍沒想他突然提到這個。
“寧西郡主與吳王的大婚定在三月初七,我們……也該成親了。”
“他日你不會后悔娶了我么?將來,你不會因為別的女子,拋卻終其一人唯我一位妻子的承諾?”
想到曾經(jīng),他與崔珊是一對,可后來也漸生誤會。誤會雖消,但他們在外人面前是恩愛夫妻,彼此眼里卻沒了深情。是他們對彼此的失望,還有不為人知的怨恨。
“是,我不后悔!絕不后悔!”
“萬一后悔了呢?”
世間哪有萬無一失的,少之又少,她賭不了。
“沒有萬一,我最想娶的人只有你。”
素妍面含淺笑,“我是信你的。我們先不說這個,一切等我從晉陽回來再說。”
她有一顆向往自由的心,她就是一只飛翔在廣闊天空的鳥兒。
“你要去晉陽省親,我心里好不安,總隱隱覺得會發(fā)生什么事?弱水,我從王府挑了四名武藝高強的護衛(wèi),讓他們來保護你,可好?”
她笑了起來。“你知龗道的,我的武功不差。”
“可你把心思用在了書法、丹青和醫(yī)術(shù)上,其他的東西,你是打算放棄了么?包括你的武功?”
一個內(nèi)功極深的人,一旦有人靠近。都會警覺,今日他入了她的閨閣,與她兩兩相望。而她卻未感覺到。
他何時進去,她不知。
他翩然悄離,她更不知。
這是很危險的訊息,她的武功荒廢了,或者說正在消退。
“我的心力有限,樣樣精通難以達到,便是先生也只選了丹青。我只想在書法丹青上繼續(xù)學(xué)習(xí)。至于醫(yī)術(shù)暫時還不想放棄。”
她亦只是一個凡塵女子。學(xué)不了太多的東西,只能在這三樣上堅持走下去,也許某日便是連醫(yī)術(shù)也要擱下的。
每一次深夜相會,更像在說彼此這幾日的心情、打算,亦有近來皇城發(fā)生的大事。
素妍近乎呢喃,這都二月了,但鬼谷精通醫(yī)術(shù)的弟子尚未到來。“醫(yī)館的事都湊備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龗道師兄、師姐們何時抵達皇城。”
“兩日前收到從鬼谷轉(zhuǎn)來的信,黃桑師兄帶著瑤芳師姐、懷仁師兄在正月十六已經(jīng)下山。”
素妍微驚:“如此說來,且不是這兩日便要到了?”
宇文琰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
素妍接過,因月色朦朧亦瞧不見信的內(nèi)容,她索性未看。
宇文琰看她吃著鹵食,五日一面的相會,總讓他期盼太久。“二月初五,皇上詔見了西歧求親使臣一行。昨日,皇上下旨,將寧王府嫡長郡主晉為太平公主,三月初二與西歧四皇子于皇城完婚。”
這在素妍的意料之中,寧王府的嫡長郡主相比靜王府的適齡郡主性子更為溫婉,行事更沉穩(wěn)得體。
“讓我不明白的是,拓跋昌于年前就抵達皇城,卻在正月十三日露面。”
來了皇城這么久,一直藏身皇城。“拓跋昭野心昭然,但拓跋昌的性子應(yīng)是只求平安。西歧國戰(zhàn)敗,又簽下城下之盟,沒有二十年,他們很難崛起。”
許是陪她吃了太久的鹵食,連宇文琰也喜歡起來,每過幾日便要吃上一回。“昨日朝會后,皇上在御書房詔見我與父王,父王從明日起擔(dān)任金吾衛(wèi)指揮使,而我亦做了金吾衛(wèi)副指揮使。”
素妍心下一動,早前擔(dān)任金吾衛(wèi)副指揮使的是靜王世子,“靜王世子去哪兒了?”
宇文琰應(yīng)道:“有將士上疏彈劾新上任的西北戌衛(wèi)營大將軍、原御林軍副統(tǒng)領(lǐng)單將軍,說他克扣軍餉。皇上派靜王世子前往西北徹查此事。”單將軍并無帶兵打仗的經(jīng)驗,在皇城時多有忌憚,去了那邊竟引了這么多的麻煩。“單將軍在皇城時,倒也得體規(guī)矩的,誰能想到一到西北就做出這等事。”
單將軍從御林軍侍衛(wèi)到副統(tǒng)領(lǐng)用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早年是皇帝身邊的侍衛(wèi),得皇帝器重。
“聽說單將軍與靜王交好,皇上派靜王世子如何能查得清楚?”
“除了靜王世子,還有程大勇一同前往。程大勇是皇上一手提拔起來的大將軍,皇上當朝賞給他先斬后奏之權(quán)。如此一來,便先壓了靜王世子一頭,靜王世子這一趟差事,倘若不得體就會挨罵。”
姜還是老的辣,皇帝如此就能成功牽制了靜王。程大勇忠君愛國,他心里只有一個主子:皇帝!
單將軍雖與靜王交好,可也不該一到西北就鬧成這樣,許多官員貪財斂財在剛開始都不會做得太過,素妍也曾聽父兄談過此事,好似單將軍做得很過,竟貪了朝廷撥給西北的三成軍餉,怎么瞧著都有些像故意。
靜王前往江南,徹查朝廷命官被刺殺一案,至今還未歸來。江南乃是富庶之地,歷朝歷代在江南一帶任職的官員,關(guān)系網(wǎng)極為復(fù)雜,官官相護、狼狽為奸,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被殺官員又是出名的清官、曾被皇帝大贊為賢良臣子,這事亦是件燙手的山芋。
素妍啃食著豬蹄,仰望夜空,“難道皇上要對付靜王?”
皇帝借江南官員被殺案纏住了靜王,又派了靜王世子去查單將軍貪墨案。靜王身邊有皇帝的心腹侍衛(wèi),靜王世子身邊更有行事沉穩(wěn)的程大勇將軍。
“近來流言四起,晉地亦傳來不好龗的童謠。鎮(zhèn)國公楊秉忠身子不適。于府中養(yǎng)病。”
楊秉忠雖然年老,可身子骨極好,數(shù)十年的朝暮習(xí)練,讓他擁有一副鐵打般的身子。
素妍不由詫然:“二月十三那日,二嫂就說二哥突染風(fēng)寒病倒了。我要過去探望。亦被她攔在青林苑外,說怕過了病氣給我。”
“還真是巧了,鎮(zhèn)國公患的也是極嚴重的風(fēng)寒。皇上還特意留了一名宮中太醫(yī)在鎮(zhèn)國公府照料。”
素妍不由細想起來,難不成楊秉忠、江書鯤都不是風(fēng)寒,而是奉秘旨出皇城?
宇文琰微微瞇眼,低聲道:“楊秉忠和平西候這病得也太是時候了,竟在同一日患病……”
素妍驚愕,連他也起了疑么。
世間但凡所有的巧合,這背后都有另一個真相或原由。楊秉忠與平西候同時病倒。院門不出。這著實太古怪了。
他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道:“弱水,你說他們生病會不會與晉地童謠有關(guān)?”
如果真是如此,只怕又有一場風(fēng)暴。
素妍回想起來,這幾日宮里的太監(jiān)每日都來府上,不是給江書鯤看病,而是給柳飛飛診脈。柳飛飛懷了身孕,有滑胎之像。請了太醫(yī)專門保胎,可既然江書鯤病了,不是應(yīng)該請?zhí)t(yī)過去瞧瞧的么?
素妍倒是見過江傳達、江傳遠兄弟倆幾乎每日會領(lǐng)一名郎中回府進青林苑,每次多則半個時辰,短則一刻鐘就出來。
這一切都顯得怪異,出乎常理。
“你可不要亂說!”
宇文琰一臉肅色,“你二哥和楊元帥都是常年習(xí)武之人,一回風(fēng)寒就能病得如此沉重?在邊關(guān)時,我可聽你二哥說過,他從小到大就沒甚吃過藥,就是染了風(fēng)寒,喝一碗姜湯,捂被子睡一覺就好……”
可這回,竟臥床大病,不是太奇怪了?
當時江書鯤說這話時,楊秉忠還跟著附和了幾句,好似楊秉忠雖不似江書鯤喝姜湯治風(fēng)寒,而是打拳打得大汗淋漓,次日風(fēng)寒就見好。
喝姜湯治病、打拳治病,這樣的體魄,可不都是極健康的么。
宇文琰見素妍不語,知自己猜中幾分,“沒有皇上的旨意,他們是不會離開皇城的,看來皇上當真要動靜王了。”
素妍也是這般看的,壓低嗓門,“此次我爹回晉地,只怕是為了襄助二哥和楊元帥。”
宇文琰“呃”了一聲,越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已近四更時分。
宇文琰道:“你早些歇下。明日開始,我要去宮中當值,聽說一入宮就得六日才出來。”
金吾衛(wèi)指揮使是左肩王,他每日都得入宮,可留宮中宿夜,也可離開。以宇文琰對左肩王幾十年的了解,但凡在皇城,他是絕不會在外面過夜,無論多晚,都會趕回家里陪王妃。
左肩王回王府,宇文琰便不能輕易出宮。得留在宮里當差,與另一名副指揮使輪流當值,還有一名副指揮使是從御林軍提拔起來的,相傳早年是乾明太子的人,近來與吳王走得親近。
“下次見面,就得是白日了,每五日換值一次。午后出宮,五日后午后入宮換值。”
他面含歉色,他們訂了親,他很想了卻素妍的心愿,就如她所說,陪她好好龗的談情說愛。可這種事,他亦不會的,在他看來估計就會以前在西北一樣,買了鹵食看她吃下,他就覺得滿滿的都是歡欣。
素妍道:“到時候,你可以直接來找我,就說是找我下棋。”
這在尋常人間,只怕長輩不允,但江家沒有這許多規(guī)矩,素妍與宇文琰是訂了親,素妍點頭同意,那便是認準了宇文琰。
“近來皇城有些古怪,你出門小心。”
素妍笑應(yīng)道:“我省得。”
一切都在往好龗的方面發(fā)展。
連宇文琰都聽到了晉地傳來的童謠,皇上又怎會不知。
回到得月閣,素妍躺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前后回想了一遍,想曾經(jīng)知曉的一切,想現(xiàn)在將要發(fā)生的事。
如若皇帝收拾了靜王,接下來會如何?
登基后的吳王,會再遇到皇叔奪位、神秘失蹤的下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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