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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大秦 第七十二章 【論辯心理學】
衛(wèi)鞅暗暗嘆息。猶記那個飄雨的日子,自己一步步走上鋪滿鮮花的樓梯,沐浴一身茶香,縱論法家精妙,那個侃侃而論驕陽、論標枝的白子哪里去了?能夠舉重若輕,將法家之道融于茶道者,難道不該是天才橫溢的人物麼?
可惜了......虧自己曾有高山流水之想,自比伯牙,推其為子期,對這一場攸關兩國國運的論辯更是充滿了期待,怎想白棟的表現(xiàn)竟會如此之差,哪像是被他期待的對手?
長嘆一聲,衛(wèi)鞅起身就欲離開,論辯還沒有結束,卻已經(jīng)沒有必要繼續(xù)下去了。
“衛(wèi)子,請留步!”
白棟微微臉紅:“論辯未完,衛(wèi)子為何就走?”
“哎,白子......鞅不曾忘記在那櫟陽關市,越女樓中,白子指茶論道風采如玉,讓鞅只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吧,這次論辯已經(jīng)結束了......”
“且慢,能否給我一些時間?家?guī)煴臼菈糁惺谒嚕傆泻芏嗪磺逯帲家灰换貞洠抑皇沁€未找出關鍵所在,半個時辰就好了。”
衛(wèi)鞅微微皺眉,有心拂袖而去,卻實在抹不開顏面,不覺長嘆一聲:“好吧,就給白子半個時辰,希望到時白子不會令鞅失望......白子?”
還是坐在那里,卻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讓人很難分辨是在沉思還是夢游,白公大夫是在夢中去找老師了麼?司禮官也算主持過一些論辯,可這種情況卻是首次遇到,看看君上,發(fā)現(xiàn)贏連也在發(fā)呆,回想周禮規(guī)制,似乎也沒提到遇到此時種情況該如何處理,不覺愣在了臺上。
都是搞法律的,白棟太了解‘法律人’的職業(yè)病了。一旦走上辯論臺,法律人就會變成最極端的辯論者,他們此時捍衛(wèi)的只是分配給自己的觀點而已,還原事實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追求‘目的上的真實’只是法官的工作。
要說服衛(wèi)鞅不難,說服身為魏使的衛(wèi)鞅就難上加難,自己的論點再是精妙、所用理論再是通達古今,衛(wèi)鞅的心理角色如果不發(fā)生轉換,就很難說服他。
所以從這場論辯開始,白棟就做了詳盡的準備,前期示弱于人,就是要讓衛(wèi)鞅放下警惕之心,也唯有如此,才有機會將后世超前的法律觀點灌輸給衛(wèi)鞅,這種控制對方心理的能力,正是白棟這個穿越者所獨有的。
“呃,衛(wèi)子,讓你久等了......”
白棟睜開雙眼,對衛(wèi)鞅歉意一笑。難為人家等了這么久,沒有半個時辰也有半個多小時了,這是真朋友。
“嗯,白子在夢中找到答案了嗎?”衛(wèi)鞅很想贏,但卻不是這樣贏得一場論辯,望了眼曾經(jīng)風度翩然的清溪高弟,心中暗嘆。他真不想這樣拖下去了,甚至比白棟都難受。
“不知道算不算答案。在夢中想起了家?guī)熣f過的一個故事,我想講給衛(wèi)子聽,衛(wèi)子可有意聽麼?”
“請講吧......”
此時衛(wèi)鞅早已不把白棟當成對手,只當他是個老朋友。準備聽完故事后與恩相見面,一同離開秦國也就是了;和談成與不成,恩相都將獲釋,這也是他參加這場論辯賽的交換條件之一。
“家?guī)熢诤M庵畤娺^這樣一件事,該國北方有個范家商社,南方則有個呂家商社。兩家久有生意往來,通常都是呂家商社一名叫呂齊的商主親自取走貨款,而后就有呂家出動護衛(wèi)游俠,將貨物送往范家。這是兩家遵循了十年的交易習慣,日子一久,呂齊在范家商社眼中,就成了呂家商社的代表......”
眾人越聽越怪,原本是國土之爭的論辯會,怎么這小子睡了一覺后就變成講故事了?什么呂家商社范家商社的,這與論辯的題目有關系麼?
衛(wèi)鞅先是有些漫不經(jīng)心,可隨著白棟娓娓道來的講述,卻漸漸聽得入了神,不覺插口道:“呂齊后來做了什么?這才是白子真正要告訴我的吧?”
“呂齊像以往一樣取走了范家商社的錢,可呂家的貨物卻始終沒有送到,一直到范家派人去催問,才知道呂齊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呂家,范家想要討回貨物,呂家卻自認沒有給付范家貨物的義務......”
“義務?”
“對,權利和義務。家?guī)煂ξ艺f過,契約一旦成立,權利和義務便因此而生,契約中的雙方當事人既會享有權利,也會承擔義務。比如呂家和范家的這次交易如果不出問題,呂家就有給付貨物的義務,也有取得貨款的權利;而范家則要承擔給付貨款的義務,享有取得貨物的權利。現(xiàn)在的問題是,范家已經(jīng)給付了貨款,呂家卻以契約無效為理由,拒絕給付貨物。那么呂家的主張是否正確呢?這是解決糾紛的關鍵。我聽說衛(wèi)子是法家名士,請衛(wèi)子教我......”
“權利與義務......這場交易中范家是無辜的,他們已經(jīng)給付了貨款,可呂家也是無辜的,他們并不知道呂齊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雙方似乎都沒有做錯,這又該如何解決?”
現(xiàn)代有完備的民法系統(tǒng),有合同法這樣的專門法律來調整合同雙方當事人的權利和義務,如果還不夠,最高院還會專門下發(fā)司法解釋來解決這類糾紛。可兩千年前的法家卻向來‘重刑輕民’,如何會懂得處理這類合同糾紛?就算衛(wèi)鞅是個不世出的法家天才,一時也會茫然。
究竟是范家錯了,還是呂家錯了?似乎都沒有錯啊......若是由我來斷案,又該如何處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衛(wèi)鞅早就忘記了身在論辯臺上,什么河西歸屬,他就是個衛(wèi)人,關他鳥事?倒是白棟提出的這個案例看似簡單,其實復雜無比,若是自己做了立法者,又該立一個怎樣的法規(guī),才能解決此類爭端呢?越想越是喜不自勝,有時嘿嘿傻笑,有時又會連連搖頭,口中念念有詞,仿佛瘋癲了一般......
Ps:感謝‘唐吉何德’‘虱子跳蚤’‘天薩嘎’兄弟的打賞支持:)
后面白棟將如何說服衛(wèi)鞅,估計讀者朋友們已經(jīng)猜出部分了,不過大家很難完全猜出光暗的安排,這將是一場跨越兩千年時光,古今法律人的思想對撞,產生的智慧火花將對衛(wèi)鞅日后有著深遠的影響。
下一章會涉及現(xiàn)代民法中的一些理論,如何讓兩千年前的衛(wèi)鞅產生思索,進而部分認同主角?這是光暗要仔細考慮的問題。
有書友在書評區(qū)提醒光暗,前面做了這么多鋪墊,如果這一段寫不好,就白瞎了。也不怕大家笑話,這一章其實是我修改過的,原本想的一個梗,自我感覺很好,也都寫好了,可回頭審視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考據(jù)不細、出現(xiàn)了低級錯誤。若是發(fā)出來,能被大家笑死......好險啊,幸虧懸崖勒馬,推翻了之前的內容,否則我要被噴死了。
下一章的基本框架已經(jīng)想好了,可要寫得深入淺出、要讓各位‘可接受’還有很多需要打磨的地方。衛(wèi)鞅畢竟不是好搞的人啊,怎么都是法家宗祖之一,咱不能胡來對不?
所以才會斷在這里,大家不要怪光暗啊,為了不出問題,我必須謹慎小心。
還有,真的是事情碰事情,明天女兒的幼兒園舉行‘野游采桑甚’活動,我必須要去參加的,晚上還要去岳母家,上個星期在家里碼字,是老婆帶著孩子自己回去的,我都沒跟去......
頭都要大了,之前就說要存稿存稿,卻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外魔內鬼的干擾,硬是沒存下啊。光暗真的沒辦法了,明天請一天假好不好?好的吧?光暗保證后天準時更新,上架必爆發(fā)!
我的讀者朋友們,一路走來,你們對光暗無限寬容,我把你們的情意記在心中了,可以再寬容我一次嗎,好不好?
好的吧。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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