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大明 第七章 猙獰(八)

丁一揚手止住滿臉得意的曹吉祥，對他說道：“跟萬安匯報就好了。由他決定。”

然后他對撻馬赤伊基拉塔說道，“接著說。除了那些領(lǐng)主，你還都動了誰？”在和葡萄牙艦隊開戰(zhàn)之前，撻馬赤伊基拉塔就跟丁一說，他把對方都“插”了，也就是殺死了的意思，所以丁一問他到底殺了什么人，因為丁如玉護短的性子，絕對不比丁一弱，甚至可以說比丁某人更甚，想想她當(dāng)年玩抬棺入京的事就知道了。

如果撻馬赤伊基拉塔只是殺了那些敢向大明第一師動手的領(lǐng)主，不至于說要跑出海來，到丁一這里來避禍的，丁如玉不可能不保他，特別是胡山下的命令讓他去做的事情啊。所以丁一知道，絕對不止是這樣。

撻馬赤伊基拉塔咬了咬牙，沖著丁一磕了個頭，才開口道：“巫都干，巫都干把石總制也插了！”他是知道巫都干兇名的，所以挑人時，把編在騎兵旅當(dāng)旅軍士長的巫都干也要過去，結(jié)果當(dāng)看到工宣隊的女戰(zhàn)士，被那些領(lǐng)主蹂躪殺害，巫都干就爆發(fā)了。

“巫都干當(dāng)時就散了發(fā)，她說道是長生天的旨意，是阿傍羅剎的真言，但凡有人敢回護這些死的領(lǐng)主，就是與阿傍羅剎為敵，就全都該死！”撻馬赤伊基拉塔說著連連沖丁一磕頭，他知道是自己的錯，“若不是我選的，盡是都音部落出來的，只怕大家也不會全聽她的。”

丁一伸出腳。墊住他要磕下去的腦袋：“說下去。”

“是，我等插了那些領(lǐng)主，又把他們家人都插了。就派人護送還幸存著的工宣隊?wèi)?zhàn)士回去，又派人給胡師座報信，然后扮作馬匪，在周邊游蕩。看著哪里有人敢對工宣隊下手的，便讓他知道利害。”撻馬赤伊基拉塔說到這里，咽了一口唾沫，臉上浮出痛苦的神色。“過了大半個月，我們救了一支被圍著的工宣隊，才知道。胡師座被石總制扣押起來，要送到京師問罪。”

丁一笑了起來，笑著樂不可支：“好啊，石總制好一個雷霆手段！”

撻馬赤伊基拉塔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丁一示意他把茶喝了再說。他一口就把茶水灌盡了，也顧不得茶葉的珍貴，“我和巫都干，又叫了幾個都音部落里，最早跟著那顏的人，潛入了總督行轅。沒有尋著胡師座，卻見著丁總鎮(zhèn)和石總制對質(zhì)。”

丁如玉這護短至極的人，自然不會任由石璞這般擺弄胡山。

“我臥在屋頂。就聽著石總制訓(xùn)斥丁總鎮(zhèn)，不應(yīng)妄自從山南前線回來。又問丁總鎮(zhèn)，知不知道，胡師座為可老老實實，束手就縛？”

丁一也頗有些好奇，要知道胡山的妻兒家小都在淡馬錫，石璞根本就沒有什么可以威脅到胡山的東西，而論武力值？沒有投入丁一門下時的胡山，不善交際，不會拍上官馬屁，都能憑著自己一柄刀，殺出一個總旗的官職來。

何況此時的胡山，身上兩把左輪就不提了，還有隨身護衛(wèi)等等，石某人要說趁胡山不備，誘入某處，然后萬箭穿心，或是上百滑膛遂發(fā)槍齊射把胡山打成蜂窩，那倒罷了，要把胡山拿下，那真是有點詭異。

丁一抬了抬下巴，示意撻馬赤伊基拉塔接著說，只聽后者說道：“丁總鎮(zhèn)當(dāng)時也覺不解，便聽石總制說，他告訴胡師座一句話，只要二指寬的一張紙條下去，大明第一師就得活活餓死在這藏地，胡師座就束手就縛了。”

糧草，沒有糧草，再強大的軍隊，也是支撐不下去的。

大明第一師總共二萬來人，不可能自己獨力維持一條從藏地到四川，再從四川到兩廣的運糧線，這不是廣東、廣西有沒有糧的問題，而是這么遠(yuǎn)的距離，運一石糧去，只怕路上民夫的吃食就得五石吧，兩廣那邊再有錢，也支應(yīng)不過來啊。

“丁總鎮(zhèn)當(dāng)場就發(fā)作說，說是不打了，要帶兵回兩廣去。”

“但石總鎮(zhèn)卻就訓(xùn)斥丁總鎮(zhèn)，問她是想賣國還是想叛亂？想去兩廣自立為王么？”

這時艦隊開了幾炮，卻是各艦在沖著休達(dá)城試射，根據(jù)彈著點修正之后，再把方向角、高低角等參數(shù)報與艦止其他諸炮，以求首炮命中不致于差得太離譜。

“石總制又說若是大明第一師敢撤軍，他便要上奏朝廷，說是那顏在海外有不臣之心，而丁總鎮(zhèn)更是行謀逆之事！”撻馬赤伊基拉塔咬牙切齒地說道。

丁一點了點頭道：“然后石某又對如玉說，他總要給當(dāng)場領(lǐng)主一個交代，扣押起胡山，只是給藏地的領(lǐng)主一點面子，實則他也不想為難胡山，便教人放了胡山出來，使他隨如玉一起營盤去，可是如此？”

“是！”撻馬赤伊基拉塔十分驚訝地望著丁一，他不知道在萬里之外的丁一，如何如同目睹其事一般，“大約便是差不多如那顏說的一樣！然后石總制又說那些工宣隊不要再派出去了，不然活佛和法王都不依，到時很難保證得了工宣隊的安全。巫都干說，要插了那石總制才是，當(dāng)晚我等就把他插了！”

他削瘦的臉上，說到此處，很有一些復(fù)仇的快意：“巫都干說這樣不好，單插了姓石的，到時追究下來，會累著那顏和總制，我等又上了馬，把那邊上一個大活佛，三五個小活佛，全都插了！”

“蠢！”丁一聽到此處，禁不住罵道，“要結(jié)果石某人，也不能在藏地；若是要發(fā)瘋，也當(dāng)在中樞派人接替督師，再在返京路上動手才是。工宣隊什么時候，需要那些活佛來保證安全了？他說他的，你們做你們的不就成了？”

撻馬赤伊基拉塔低下了頭道：“胡師座教人尋著我等，也是說我等做了蠢事，石總制雖可恨，不應(yīng)死在那里，若能這般動手，當(dāng)時石總制要扣下他，他就動手了；我等動手時，用了手槍，又漏了幾個石總制的親兵，到時朝廷派得下來查，他是護我等不住的。便教巫都干到廣州府去尋三奶奶，動手的十?dāng)?shù)人，便到云遠(yuǎn)去尋王師座。王師座把那十?dāng)?shù)兄弟派到舊港宣慰司那邊尋朱提督安頓，又教我隨補充艦隊過來尋那顏。”

景帝在邊上聽著狂笑起來：“哈哈哈！如晉啊，怎么樣？你的好朋友坐在那椅子上，又能如何？我不是要挑拔離間，只是這大明天下，當(dāng)真不是龍椅上那人說了便算了的，你先前總是覺得我對你不好，你那朋友總是對你好了吧？卻也護不住你！哈哈哈，國朝雖無與宋時一樣，稱道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然這天下，缺了士大夫，又如何治理？你偏生要去和整個天下對著干，唉！便是你自己坐上了龍椅，這么干，也必定沒有好下場！”

丁一從鼻子里呼出長長一口氣，沉聲道：“你錯了，若是不和這士大夫作對，這天下不用百來年，就要滅亡了，現(xiàn)時你也不在那椅子上，你自己想想吧，不交稅的地越來越多，交稅的窮人，稅越來越重，不亡都沒天理，要教這華夏崛起，官紳一體納糧，這道坎是非邁不可。”

說著丁一對撻馬赤伊基拉塔說道：“你知道做錯了什么嗎？”

“我知道，不該聽巫都干的，插了那些個活佛之后，兄弟們都想清楚了，那顏便是要降臨，也當(dāng)降臨在胡師座這親傳的弟子身上才是，哪會降臨在巫都干身上？”丁一聽著哭笑不得，真是跟他說不清楚，此時見著萬安在艙口待著，是有事要稟報，便揮了揮手，教郭勁把撻馬赤伊基拉塔領(lǐng)下去安置不提。

萬安向著丁一示意他要稟報，便先行了禮，方才開口道：“先生，剛沖休達(dá)試射了幾炮，那邊就又樹起白旗，派了條小船來，卻是亨利王子親自來了，他說想要拜會先生，弟子教人搜了身，卻是沒有藏著什么軍器。如何處置，還請先生示下。”

“那就見見。”丁一對于亨利王子，倒無什么惡感。

“放過葡萄牙。”見到丁一之后，自上船來一直沉默不語的亨利王子，抬起頭來向丁一這么說道，“我，葡萄牙的唐阿方索恩里克，愿接受殿下的任命，并對此深感榮耀。”他說著向前一步，便腿向丁一跪下行禮。

丁一站了起來，走上前把亨利王子硬生攙起：“我不需要你的膝蓋，我需要的是你的智慧。”他示意亨利王子坐下，然后坐回自己的座椅，“給我一個略過葡萄牙的理由，要知道，解放葡萄牙的勞苦大眾，進軍西班牙是一條很好的路線。”

但很快丁一就看見了亨利王子眼中的茫然，他明顯一點也理解不了丁一的意思。

這讓丁一感覺到了恐懼，因為亨利王子沒有必要在這當(dāng)口裝傻，但是對方的表情在陳述著一件事，那就是亨利王子壓根就沒有聽過西班牙這個詞，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西班牙。

丁一甚至換成法語重復(fù)了一次：“埃斯帕涅。”

但亨利王子依舊是迷茫地?fù)u了搖頭，表示他一點也不知道丁一想傳遞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