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第一百六十七章 鄭家來人

“國子監(jiān)”為最高學府，各府、州、縣分別設(shè)立“府學”、“州學”、“縣學”，村鎮(zhèn)設(shè)“小學”。凡有“就鄉(xiāng)塾讀書者，蠲其一半徭役”。大明治下兒童必須八歲入小學，學制五年……

陳永華坐在驛館之內(nèi)，翻閱著手下搜集到的各類消息，最讓他感興趣的是剛剛推行的教育制度。這是一種由上而下的教育體系，除了把書院制度更加完善外，又涵蓋了對普通民眾。其中還有舉薦人才的制度，州試有名送府，府試有名送院，院試取中，便可以準充入國子監(jiān)。而從國子監(jiān)畢業(yè)之后，還有一個為期兩年的實習期，先為吏，考察合格方可補六官內(nèi)都事，擢用升轉(zhuǎn)，從此成為官員。

反復研讀，陳永華不禁欽佩朱永興的魄力和舉措，也看出了朱永興的野心。經(jīng)過這一番比較細致的規(guī)劃，雖然沒有科舉，但已顯出要將“讀書人一網(wǎng)打盡”的意圖。而且，從表面上來看，讀書人入仕的道路比科舉要來得更寬廣。

“建立圣廟，設(shè)立學校以收人才，庶國有賢士，邦本自固，而世運日昌矣。”陳永華作為一個正統(tǒng)的讀書人，發(fā)展教育合乎他的理念，盡管朱永興所做的并不全讓他滿意，但在戰(zhàn)爭年月，能推出這樣的制度，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的了。

隨陳永華前來廣州的還有鄭經(jīng)的隨身侍衛(wèi)馮錫范，從個人關(guān)系上，陳永華雖然得鄭經(jīng)的器重，卻還比不得馮錫范更受信任。而馮錫范此人昧于大體，而喜弄權(quán)，忠勇侯陳霸轉(zhuǎn)投南明，鄭經(jīng)惱怒。他也對朱永興沒有什么好印象。

“地方新復，戰(zhàn)事未息，這些事情應暫待之將來。舍本逐末，收買人心。岷藩其志非小，日后必為大患。”馮錫范撇了撇嘴，冷笑著說道。

其志非小？陳永華苦笑了一下。沒有馬上答話。岷藩到底還是朱家子孫，在這天下鼎革之際，苦心竭慮、力圖興復，心中或是有“有功者王”的想法，卻也說得過去。而鄭家呢，志向便小了嗎？

“岷藩身為朝廷留守，言辭禮數(shù)不可缺。”陳永華出口提醒道：“如今廣東全省光復在即，西南、東南聯(lián)為一體，我等不可為大王平添麻煩。”

馮錫范哼了一聲。雖然心中不悅，但西南明軍光復廣東后的局面也確實如此。不管怎樣，遙奉可能結(jié)束了，而明臣的樣子還是要做出來。除非，鄭家舍棄金、廈，以及將要出兵占領(lǐng)的大陸地盤，退到臺灣繼續(xù)做一個軍閥。

說實話，鄭經(jīng)及其部將都沒有想到朱永興會親臨廣州。也沒有想到西南明軍這么快便能攻克廣州，并且繼續(xù)東進。還是陳永華比較靈醒。在海上得到消息后馬上返回，又與鄭經(jīng)等人進行了一番商議，方才再度前來。

這一次前來廣州，忠勇侯陳霸的事情是不準備有什么理想的結(jié)果了，臣子向朝廷興師問罪，這成什么話了？隨便問一問。有了交代便作罷。而陳永華、馮錫范此行的名義也變成了攜禮祝賀，祝賀岷藩再獲大勝，光復廣州。然后便是稟報朱永興，鄭經(jīng)要響應朝廷，遵從諭令。準備出兵潮州，策應明軍東進。

潮州，沒錯，鄭經(jīng)還是決定要把這塊鄭家傳統(tǒng)的補充糧餉、兵員的地方拿到手中。他的算盤打得很精，福建清軍派出的援軍已經(jīng)出動，潮州、梅州將是雙方交戰(zhàn)的區(qū)域。

因為清軍廣東水師的潰敗，又有鄭家盤踞金、廈，潮州臨海，很容易象廣州一樣遭到水陸夾擊。所以，增援的閩省清軍必然以梅州為重點，或扼守以阻明軍入閩，或反攻以擊敗明軍。這樣一來，鄭家伺機奪取潮州，一來可與東進明軍對梅州形成東、南夾擊之勢，二來阻力甚小，清軍在西南明軍的壓力下，難以投入重兵對潮州展開爭奪。

搶先占領(lǐng)，從而在大陸有了立足點；向朝廷請求，從西南明軍手中得到潮州。這兩個選擇對于鄭經(jīng)來說，可以說是利弊一目了然。西南明軍的強勢，東征的順利，使得鄭經(jīng)不得不重新考慮對策，不得不轉(zhuǎn)變其強硬的態(tài)度。

鄭家的名望和實力不足以自樹旗幟，掛著永歷的招牌是沒有疑問的。否則，不僅會失去大陸上的縉紳、民眾的支持，連現(xiàn)在跟隨鄭家的官紳、宗藩也會生出異心。

這就是大義名分的重要，馮錫范即便心中不滿，也無可奈何。因為今日的朝廷主事的是宗室留守朱永興，可不是永歷那個懦弱無能，聽人擺布的皇上。

陳永華心中矛盾，按照他所學的圣賢書，他應該忠于皇上，忠于朝廷。但鄭成功對他卻有知遇之恩，士為知己者死，他也跳不出這個圈子。

“有西夷相助，朝廷的水師越來越強大了。”馮錫范皺著眉頭，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個擔憂，“那些西夷又安著什么好心，若是朝廷要咱們少收船稅、關(guān)稅，好處他們得，吃虧的卻是咱們。”

“這也沒有辦法。”陳永華早就想過這種可能，只是沒說出來，朝廷嘛，給臣子下令，不是很正常。不過，依他看，岷藩未必會急著這么做。從這幾次與鄭家的接觸來看，岷藩還是很照顧?quán)嵓业拿孀樱蛘哒f是鄭成功的面子。幾乎沒有發(fā)過什么強制性的諭令，商量的口吻居多。

這未嘗不是岷藩的聰明之處。不和鄭家撕破臉皮，只要鄭家在東南還打著明朝的旗號，便能牽制住閩浙粵的大量清軍。便說這次東征吧，鄭家是沒有出兵助戰(zhàn)，但閩省的清軍卻不敢全力放心地前來增援。在東征初期，清軍的廣東水師雖有集結(jié)，但也留下了一些兵力防備鄭家的突襲。

把鄭家當作盟友看待，不逼迫，不命令。而在清軍看來，這種融洽的關(guān)系自然不可不防。

這就是朱永興的想法和思路，不管你出不出力，只要在我身邊站著，不與我為敵，那就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