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春 151 褻瀆圣人?

每本一百文，雖說比平日六十文貴了四十文之多，可與別的書齋動輒二三百文，貴的上千文的書比較，仍然便宜了一半以上，再加上有蘇老等名人大士作詮釋，好像還那個神奇的標(biāo)點符號，總的來說，還是極具吸引力。

孫掌柜一說開售，雖說走了一些舉棋不定，想倒賣的投機者，不過還是很多士子走進了墨韻書齋，慷慨解囊。

別的不說，就是沖著蘇老先生那個名頭，這銀子花得也值了。

季常禮是頭一個購買到新版《詩經(jīng)》的人，心里興奮萬分，他家里有良田二十畝，做不了有錢家的公子，但也算不上寒士，一錢銀子對他來說雖說有點心疼，但還是能拿得出來，他一直以不能拜入蘇老門下為憾，現(xiàn)在花一百文錢就可以到蘇老先生的詮注。

這簡直就是簡接授業(yè)啊，季常禮心中非常激動，掏錢的時候，半分的猶豫也沒有。

季常禮聞了一下新書，墨香悠悠，輕輕打開，沒想到第一頁就是介紹那些標(biāo)點符號的：

“，”逗號，表示中間停頓，一句話沿未說完。

“?！本湓挘硎疽痪湓捈赫f完。

“？”問號，帶有疑問之語氣。

“！”感嘆句，用于有感觸的語句。

哪些標(biāo)點符號有十?dāng)?shù)種之多，季常禮覺得分得異常精妙，只是匆匆了一下，隨意翻開詩經(jīng)開始觀起來。這新版的，有什么新奇之處。一打開，馬上就覺得以前的書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的書，都是從頭到尾，并沒有標(biāo)點之分，每讀幾個字，都是推敲一下，從字里行間領(lǐng)悟是不是一個名子完結(jié)。剛還好，多一會，腦袋都亂了。

可這新版的就是不同，每句都有標(biāo)點隔開，再配上語氣感嘆的符號，讀起來異常爽快、流利，拿來起來就讀。一點阻礙也沒有，省下了不知多少功夫，一口氣把一章讀完，后面還用小一號的字，對本章一些疑點、難點作了詮注，旁征傅引。妙筆生花，顯然出自名師之手。

一章完，季常禮感到自己受益非淺，有二個小處，自己原來的理解是有誤的。光是這里，這一百文己值物超所值了。

“好。好，好，非常新奇有趣，新版就是新版，這一百文錢花得太值了?！奔境６Y重重呼了一口氣，大聲贊好。

“對啊，這識文斷句的，還真的很方便呢。”一個長臉闊耳的士子也高興地在一旁附和道。

“天啊，我終于可以聆聽到蘇老先生的教誨了，到蘇老先生的詮釋，真是字字珠磯啊。”很明顯，這個人是蘇老先生的“粉絲”。

“有趣有趣，用那標(biāo)點標(biāo)號一分開，閱讀起來，還真的不費力，真是太神奇了?！?p/> “正是，正是，小生也覺得，注釋極為精彩，把釋文見解和原著同時印在一紙之上，可謂神來之筆，但是那標(biāo)點符號，也非常精妙，可謂是錦上添花，這《詩經(jīng)》新版，莫說只加了四十文，就是加四百文，也是物有所值?！?p/> 在場購書的，都是有一定底子的讀書人，正所謂外行的人熱鬧，懂行的門道，新版的好處，特別是標(biāo)點符號的出現(xiàn)，剛開始有一點別扭，但是仔細(xì)啄磨一番，慢慢就會體現(xiàn)那小小符號的魅力之處。

一時間，稱頌之聲四聲，有人贊蘇老不愧是學(xué)富五車，那詮釋起來，有如黃鐘大呂，發(fā)人深省，有人則贊那標(biāo)點符號很神奇，作用極大，劉遠真不愧是力壓徐九斗，名震揚州的鬼才，竟然創(chuàng)造出這么一套如此神奇的工具。

到一本本擺在架子上的書籍換成一串串的銅錢或一角角的銀子，孫管家笑臉如花，高興極了，心想今天為了試水，整個書齋只有一千本新版的詩經(jīng)，只要一賣完，把銀子往帳房一交，自己的一天的任務(wù)就完成，介時又可以去調(diào)戲少爺新買回來的那幾個美艷的新羅婢了。

嗯，聽聞工房那些奴隸只要做得好，拿到足夠的積分后，少爺還同意給他找曖床的婆娘，這可是天大的美事啊，自己雖說也是奴隸，不過身份是管家，比那些只是甩膀子賣力氣的奴隸有用多了，只要自己表現(xiàn)得好，待到少爺高興之時，求上一下，讓他把一個婢女許配給自己，也未嘗不可。

想到得意之處，孫掌柜面上也有了得色。

可是，孫掌柜得意得有些早了，至少，不是每一個都認(rèn)同或稱贊新版詩經(jīng)的，有些人購買了新書觀后，不言不語，眉頭緊鎖，面上卻是一片凝重之色，其中一個年近中年，衣衫泛舊的中年士子，臉色陰得就像六月快要下雨的天。

“荒唐，太荒唐了?！蹦侵心晔孔油蝗话咽种械臅话言蚁蛘诘靡鈱O掌柜，大聲吼道：“可恨，實在太可恨了，圣人之書，豈是你這等低賤的腐商可褻瀆的，簡直就是不知所謂?！?p/> “啊…”孫掌柜一聲驚叫，猝不及防之下躲避不及，被砸中了額頭，用力一摸，手上濕濕的，竟然讓厚實的書砸出血了，嚇得大叫了起來。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要見官是不是？怎么能動人呢？”孫管家一臉憤怒地叫道。

“干什么？打的就是你，圣人之言，是你這等低賤的商人能褻瀆的？簡直就是不知所謂?！蹦侵心晔孔又钢鴮O管家大聲罵道，說到激動之時，口沫橫飛。

“也不自己是什么貨色，竟敢妄改圣人之言?！?p/> “說得太好了，讀書本是一件神圣之事，哪能投機取巧呢?！?p/> “商人就是商人，不思勞作、不學(xué)廉恥、不識禮儀，竟然把投機鉆營之術(shù)搬到圣人之學(xué)上了，簡直就是有辱斯文?！?p/> “打他，實在太可恨了?！?p/> 孫掌柜剛想反駁，沒想到那中年士子的一番話，好像一石激死千層浪，一些和他持相同意見的士子，也紛紛站了出來，大罵孫掌柜的無恥和不是，一個小小的商人，竟敢妄動圣人之書。

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也不怕，好端端地的，讓人砸出血了，孫掌柜心中大怒，正想教訓(xùn)那個窮酸，他衣著普通就知他只是一個窮困潦倒的讀書人，沒想到經(jīng)他一說，一下子好幾個士子都跟著指責(zé)了。

那樣子，好像孫掌柜動了他們家祖墳一樣，狠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這…這個小的不知情，小的只是負(fù)責(zé)售賣，不關(guān)我事，不關(guān)我事?！睂O掌柜一下子就慫了，說話都有點結(jié)巴，生怕惹上什么大事一般。

士農(nóng)工商，士子居首，商人為末，地位相差甚遠，現(xiàn)在又那么多士子一起指責(zé)，孫掌柜哪里敢與這么多士子為敵，明明吃了虧，卻是一聲也不敢吭了。

聲討還在繼續(xù)，眾人開始沉默了，連剛才說好的那些士子，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說什么好，雖說心里很認(rèn)同，但是一旦涉及褻瀆圣人，這罪名可誰也負(fù)不起啊，只能站在一旁，作壁上觀了。

“打倒奸商”

“打倒奸商”

“無恥”

“褻瀆圣人?！?p/> 很快，一群士子就開始在門前高呼了起來，估計不是刺史大人親筆題詞的話，都要放火把這里給燒了。

“什么，又叫奸商？”正在吃著點心的劉遠楞了一下，聽到外面士子叫什么奸商，一下子無奈地叫了起來。

“師兄，出了什么事？”小娘也在一旁緊張了起來。

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杜三娘點點頭說：“劉遠，估計你那新版的書引起眾怒了。”

“眾怒？”劉遠搖了搖頭說：“聽清楚一點，眾怒說不上，也就是幾個迂腐的窮酸在鬧騰罷了，不過動靜比我想像中要小啊，好了，你們在這里候著，我去去就回來。”

劉遠說完，再次一個人走了出去，準(zhǔn)備去解決麻煩了。

今天新版《詩經(jīng)》開售，劉遠就知道有人會鬧事，因為每樣新生的事物出現(xiàn)，總會有守舊的勢力阻攔，明知這里有趙捕頭暗中關(guān)照，不過還是特地來這里吃早點，以應(yīng)付突發(fā)情況，現(xiàn)在這情形，還真的來對了。

小娘和杜三娘相視一眼，彼此點點頭，小娘扔下一串銅錢以作飯資，二女靜靜跟在劉遠身后，他怎么化解這次危機。

“咦，劉掌柜來了。”

“快讓讓，劉掌柜來了?！?p/> 劉遠一出現(xiàn)，很多士子馬上認(rèn)了出來，讓開一條通道給劉遠，連剛那些叫著口號的人的，也停了下來，一個個都著劉遠，他怎么處理這件事。

也就是劉遠有這個面子，雖說是一介商人，可是他的身份特別，亦商亦匠亦士，在揚州詩會一戰(zhàn)成名后，很多士子心中暗暗把他作為揚州士子之首，要不然，這“罪魁禍?zhǔn)住币怀霈F(xiàn)，那些說這書是褻瀆圣人之言的士子，早就扔石石吐口水了。

“諸位兄臺，久仰久仰，別來無恙吧?！眲⑦h好像不知剛才發(fā)生什么事一樣，一見面就笑呵呵一走邊，一邊跟眾人作輯，打招呼。

“劉掌柜，你來得正好，憑什么你妄古籍，這不是褻瀆圣人嗎？”那個中年的士子一肚子氣，連最基本的的客套都放棄了，到劉遠，二話不說，馬上質(zhì)問道。

行啊，剛來就給我扣了這么大的一頂帽子，劉遠嘴角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來就是你丫帶頭鬧事的了。

ps：家人身體告急，心急如焚，更新慢了，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