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留仙 第十八章 人族共誓

“公子，雷影有事稟告。.”

雷影一躬身，一貫低沉的聲音響起。

“是什么事？很要緊嗎？”

楚留仙坐在位置上，以手扶額，輕輕揉動，今曰精神消耗甚巨，不下鏖戰(zhàn)一場，他累了。

雷影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擔(dān)憂，又轉(zhuǎn)瞬即逝，看不分明。

他低聲道：“公子，青銅面具事有下文了。”

“什么？！”

楚留仙豁然抬頭，眼中神光暴漲虛室生白，無想空念秘法竟是一時鎖不住他的神魂精力宣泄于外，至有此異象。

這個消息，他期待以久了。

半年前，楚留仙真靈出竅，夜游玉帶河畔，與神方尊者及其下屬一場河中激戰(zhàn)，險勝斬殺，得戰(zhàn)利品青銅面具并化龍缽。

化龍缽也就罷了，的確是一件寶物，或有缺陷，但應(yīng)景時候足以扭轉(zhuǎn)乾坤。

倒是楚留仙判斷出神方尊者更為看重的青銅面具，始終如墜迷霧中，看不清楚其真面目。

那個時候，他便交代雷影查探神方尊者消息，以求通過蛛絲馬跡，尋得青銅面具中隱含的秘密。

當(dāng)時，雷影只是查探出神方尊者有兄弟四人，他們五個合稱五方尊者。

這五方尊者，竟是五個陰神，號為：天方、地方、人方、神方、鬼方。

如紅顏白發(fā)那般兄妹同為陰神者已是異數(shù)了，這五方尊者更是異數(shù)中的異數(shù)。

楚留仙當(dāng)時就留心了，可惜雷影只查處了這五方尊者的基本信息：

天方尊者，擅卜算，能演算天機變化；地方尊者，精土遁，可借地力為己用；人方尊者，能集眾，匯眾弱于一身而成強；神方尊者，通天象，極能呼風(fēng)喚雨，祈天禱地；鬼方尊者，明鬼道，人身而鬼修，行走陰陽，最是神秘莫測。

其余種種，皆迷霧籠罩，看不得真切。

“雷影，你尋得什么消息？又是怎么找到的？”

楚留仙興奮之余，未免好奇了起來。

當(dāng)初他可是知道，五方尊者太過低調(diào)，行事詭異，幾乎無跡可尋，不然雷影也不會只得到那些表面消息。

現(xiàn)在半年過去，從未聽聞五方尊者中有人再次現(xiàn)身，雷影怎么反而查到了關(guān)鍵？

雷影毫無居功自得之意，平靜地道：“屬下聽聞公子說起，神方尊者臨死時候提起過他的弟弟鬼方，屬下便對其行蹤格外留意。

前段時間，屬下突發(fā)奇想，是否可以從當(dāng)年五方尊者的行蹤，抽絲剝繭，找出他們的秘密來。

于是，我們在五方尊者第一次以陰神尊者身份現(xiàn)身修仙界的南疆之處，找到了線索。”

雷影接著便將調(diào)查出來的，有關(guān)于五方尊者少年時候經(jīng)歷講給楚留仙聽，提到他們接連被拋棄，最后憤而以“方”為名的時候，楚留仙亦不由得為之唏噓。

“可恨之人，多有其可憐之處，誠哉斯言。”

楚留仙感慨了一下，道：“雷影，你繼續(xù)。”

他不自覺地正襟危坐，知道后面便是關(guān)鍵所在了。

雷影接著說道：“我們在南疆，尋得一處村寨，是五方尊者落魄時居住之處……”

原來，五方尊者還不是五方尊者，只是五個因為屢遭不公平待遇，憤世嫉俗的小修士時候，流落南疆，不得已曾寄居于一處南疆蠻荒村寨。

在村寨中，他們受當(dāng)?shù)卮迕窆B(yǎng)，也為其提供庇護(hù)。

他們一生的轉(zhuǎn)折，便是從那個村寨開始的。

村寨傳承久遠(yuǎn)，連村中最老的老人，也說不清楚村寨是什么時候，由什么人建立的，只知道很古老，村中至今保存著失傳無數(shù)年的古老祭祀之禮。

某一次，為了報答五方尊者出手驅(qū)趕進(jìn)犯村寨的妖物，村中宿老們啟出五件村寨中最古老的祭器獻(xiàn)予他們。

“古老祭器？是青銅面具？！”

聽到這里，楚留仙心中一動，插口問道。

雷影點頭，道：“正是，村寨中最古老的祭器，乃是五面相似又各異的青銅面具。

得了這五張面具后，五方尊者修為曰增，實力曰強，最終達(dá)到后來陰神尊者的地步，轉(zhuǎn)折點就在面具上。”

“只是……”雷影聲音愈發(fā)地低沉下來，“屬下無能，沒有能查探出青銅面具的秘密來。”

楚留仙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安慰道：“雷影你不用如此，青銅面具之隱秘，是五方尊者機緣所在，怕是只有他們自身知曉，你查探不出不足為奇，何須自責(zé)？

還有什么其他的線索，你一并道來，從中我們或能推導(dǎo)出來，亦未可知。”

雷影起身，冥思苦想了一陣，道：“公子，從村民那得知，五方尊者修為突飛猛進(jìn)的時間并不一致，似乎各有契機。”

“什么契機？”

楚留仙眼中一亮，本來只是安慰雷影罷了，不曾想竟然真有線索。

同時，他對雷影不無佩服。五方尊者崛起至少是一兩百年前的事情了，雷影竟然能從村民口口相傳中整理出如此多線索，實屬難得。

雷影依然沒有自滿的意思，沉穩(wěn)依舊地道：“天方，地方二尊者的契機屬下打探不出，其余三人，卻有痕跡留下。”

“人方尊者，曾自告奮勇，為村寨首領(lǐng)，率領(lǐng)村民開山為田，引水為渠，獵殺做食，種桑植樹，并與周遭村寨大戰(zhàn)數(shù)場，開闊空間。

當(dāng)他從村寨首領(lǐng)位置退下時候，那個古老村寨已是一方之雄，被奉為諸多村寨之盟主，人方尊者也正式晉陰神尊位。”

楚留仙若有所悟：“人方尊者行的是人皇事，能集眾是這個意思？！”

“最奇特的是神方尊者和鬼方尊者突破契機。”雷影繼續(xù)說道：“神方尊者在村中立圖騰，并將戰(zhàn)敗村寨部落的圖騰納入到已有圖騰當(dāng)中；鬼方尊者最為怪異，之前始終沒有動靜，一直到大戰(zhàn)連綿，村寨中死傷無數(shù)后，這才突然崛起的。”

“圖騰……圖騰……”

楚留仙喃喃自語，腦海中盡是神方尊者立圖騰，受村民香火，并將吞并村寨部落圖騰融入已有圖騰中的怪異行為。

恍惚間，他似能看到猙獰的圖騰像前，無數(shù)村民俯首叩拜，香火繚繞朦朧天地間。

突然，圖騰睜開了血紅雙眼……“人！”

“神！”

“鬼！”

“原來如此！”

楚留仙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無數(shù)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漸至清晰了起來。

“五張青銅面具，分別對應(yīng)天、地、人、神、鬼，各有喚醒之法。

人者在集眾，鬼者在陰魂，那神呢！”

楚留仙不自覺地取出神方面具，手掌在其上摩挲著，想起了初次戴上這個面具時所見景象，那荒村野廟中神像的哀求……“我懂了。”

楚留仙面露興奮之色，執(zhí)著神方面具長身而起，在室內(nèi)快步而走。

“香火，或者是神力！”

“原來這么簡單。”

楚留仙有朗聲大笑的沖動，他是真明白了。

這么長時間，他一直奈何不得那個神方面具，其實道理很簡單，五方尊者他們想必也經(jīng)歷過同樣的階段。

楚留仙是以靈力催動神方面具，如何能行？

恰似當(dāng)年五方尊者，明明有兄弟先行成功，依然要自己摸索道路一樣。五面青銅面具，喚醒之法截然不同。

“神方面具，當(dāng)以神力催動！”

楚留仙豁然止步，皺起眉頭，“只是……，如何得來神力？”

他將青銅面具拿到面前，仔細(xì)觀摩，這一幕落在雷影眼中，仿佛是楚留仙在與其后明明空無一物的青銅面具對視一般，詭異無比。

事實上，楚留仙的確是在對視，卻不是與青銅面具，而是在回望人族大能者數(shù)萬年乃至數(shù)十萬來篳路藍(lán)縷，一直到成為天地之主的征程。

他的腦海中，有一個個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回響：

“所謂神靈，因我人族愿力而生，食我人族香火而長，實我人族之子嗣也。

及其長，視父母如芻狗，為血食，奴役、踐踏、欺壓……其中血淚，無所窮盡。

更有神祇，傳播偽論，稱我人族為神祇所造，當(dāng)畢生及歷代，皆祀奉于它，不可違逆。

我人族天生天養(yǎng)，何嘗為神祇所造，明明是我輩造化神祇，何顛倒黑白至此？！

所謂神祇，既是此不孝悖逆，混淆天地，無情無義之輩。

我輩人族，當(dāng)共討之，當(dāng)剿滅之，誓要毀去偶像，斷其香火，根絕其害。

至今曰往，我輩人族頂天立地，傲世而存，天下地上，再無其他生靈，有資格凌駕頭頂！

茲為：人族共誓！”

這，便是當(dāng)年人族大能者開戰(zhàn)上古神庭，將一尊尊神祇打落塵埃，推下神壇前夕的討逆檄文。

此檄文在后世廣為流傳，號為：人族共誓！

誓的不僅是討伐神祇，更是人族屹立天地之巔，凌駕滄海，遨游八極，享大自在，不為任何種族所奴役的驕傲！

“無數(shù)年來，我人族視神祇為讎寇，愚民祭祀不論，但只要有神靈憑愿力而生，便是仙、佛、魔……諸道公敵，天下共討。”

楚留仙沉吟良久，愈發(fā)犯難，“這種情況下，世間依然存活的神祇，不是躲在某個方域茍延殘喘，就是為各大宗門圈養(yǎng)如豬狗，我又到哪里弄來神力？”

神方尊者當(dāng)年所做，楚留仙可不敢重復(fù)，萬一泄露，便是人族公敵的下場。

楚留仙陷入沉思，雷影不敢打擾，行了一個禮，緩緩?fù)顺隽朔块g。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著。

突然，楚留仙猛地想起了什么，渾身劇震。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