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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 第848章 父與子
正月末,魏霸到達(dá)了成都。全文字閱讀
新年的氣氛早就過去,丞相回京的余波尚未散盡。諸葛亮還住在宮里,牢牢的控制著朝堂上的發(fā)言權(quán),任何人要見天子,都繞不過他這道關(guān)。大將軍李嚴(yán)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也沒能得逞,全面落了下風(fēng)。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魏霸身上,得知魏霸到了成都,他立刻派督軍成藩來請。
見到成藩,魏霸就明白了李嚴(yán)的心情,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很客氣的對成藩說,請大將軍稍安勿躁,不出數(shù)日,定讓大將軍揚(yáng)眉吐氣。
成藩將信將疑,只得回報李嚴(yán)。李嚴(yán)聽了,且喜且憂。喜的是魏霸并沒有記恨他,而且有了對策,憂的是他不知道魏霸的對策能否奏效。接下來的這幾天,他是不可能睡得安穩(wěn)了。
魏霸上了岸,讓丁奉、潘翥二人看守戰(zhàn)船,自己帶著諸葛誕來到城南的魏家莊園。自從建興七年他奉命到東吳迎親,就再也沒有回過成都,沒有回過魏家莊園。如今再看到魏家莊園,他頗有些感慨。
不過感慨不是時光,而是老爹魏延的頑固。
兒子衣錦還鄉(xiāng),載譽(yù)歸來,老爹不派人到江邊來迎接便也罷了,到了自家門前,居然還要擺出這般陣仗。一百甲士面無表情的杵在大門兩側(cè)算怎么回事?右車騎將軍的戰(zhàn)旗樹在門前的棨戟架上算怎么回事?大門關(guān)得鐵桶也似,只開了一個側(cè)門又算怎么回事?
唉。我知道你是爹,可是也沒必要這么撅我面子吧?
魏霸一邊感慨著,一邊下了車,提著衣擺,夾著尾巴,灰不溜丟的進(jìn)了側(cè)門。
前庭里一片安靜,奴婢仆從們正在做自己的事,氣氛有些壓抑,魏霸走了進(jìn)來,居然沒人敢抬頭看他一眼。更談不上打招呼。仿佛背后有一頭大怪獸看著他們,誰敢輕舉妄動就一口吃掉。
魏霸苦笑著,穿過走廊,徑直來到中庭。腳剛剛跨進(jìn)中庭的門。就聽到了一聲威嚴(yán)的咳嗽。
“你總算回來了。”
這幾個字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又仿佛是用刀在石頭上劃出來的。聽著那么磣人。
魏霸抬起頭,看到全副武裝的魏延。魏延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上,身上穿著那套諸葛亮送的甲胄。甲葉擦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在他的身后,兩個高大魁梧的武卒扶刀而立,一個手捧關(guān)家的那口萬人敵,一個手捧一根纏著藤絲的木棒。
魏霸認(rèn)得,那是魏家家法,以前曾經(jīng)多次親密接觸。
兩側(cè)的走廊上,每隔五步就有一個全副武裝,手持長戟,腰間挎刀的武卒。一個個目不斜視,仿佛眼前只有一團(tuán)空氣,根本沒有什么戰(zhàn)功赫赫的鎮(zhèn)南將軍。
魏霸很無語,這是家門還是鴻門?。坷系氵@是要唱哪一出,要為丞相站臺,也沒必要搞出這么大的陣勢啊。莫非你真想一言不合,就大義滅親不成?
魏霸暗自嘆了一口氣,提起衣擺,一路小跑的上了臺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磕頭行禮。
“阿爹,兒子回來了?!?p/>
魏延哼了一聲,剛要喝斥,忽然看到原本應(yīng)該站在階下等候的諸葛誕居然也走上堂來,不由得勃然大怒,厲聲喝道:“你是何人,無令怎敢登堂?”
諸葛誕微微一笑,欠身施禮:“末將交州水師假督,瑯琊諸葛誕,特隨鎮(zhèn)南將軍回京,向陛下、丞相及鎮(zhèn)西大將軍呈報征遼計劃,并備垂詢。”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厚厚的作戰(zhàn)計劃書送了上去。魏延看了一眼計劃書的封面,心里咯噔一下,劍眉頓時挑了起來,已經(jīng)抬起在半空,準(zhǔn)備將計劃書一掌拍落塵埃的手也停住了,半天沒有動彈。
原因很簡單,封面上除了有李豐、魏霸的名字,還有一長串的荊襄系武人的名字。他這一巴掌拍下去,那可是打了幾乎一半荊襄系武人的臉。
拍還是不拍,這是個問題。
為了給魏霸一個下馬威,魏延可是做了不少準(zhǔn)備。幾乎整個正月,他都沒過好,就是等著要給那個最給他長臉,也是最不省心的兒子一個教訓(xùn),讓他不要癡心妄想,做出對不起先帝,對不起丞相的事。收到魏霸即將回府的消息,他可是憋足了一口氣,要抖一抖老子的威風(fēng)。
按照他本來的設(shè)想,此時此刻,不管魏霸說什么,先唾他一臉的唾沫,不管魏霸送上的是什么,一拍掌拍出去,然后讓人把他拖下去,打上二十軍棍再說。不管怎么說,歸根到底一句話,先讓這小兔崽子知道誰是家主,誰是這家里的當(dāng)家人。你是一條龍,回家得盤著,你是一頭虎,回家得臥著。這里是老子我作主,我說向東,你就不能向西,否則就要你好看。
可是,面對這份厚厚的計劃書,魏延的手怎么也拍不下去。
這不是魏霸一個人的心血,這是一半荊襄武人的心血,他要是一巴掌拍下去,以后還怎么面對那些后生?這些后生的長輩都是和先帝一起出征,戰(zhàn)死在夷陵的勇士,他們?nèi)绻皇菓?zhàn)死,現(xiàn)在的地位不會比自己差到哪兒去。他們?yōu)閲鴳?zhàn)死,自己難道還要欺負(fù)他們的后人?
這手下不去啊。
魏延惱羞成怒,他覺得自己這么窘,全是魏霸搞的鬼。他想罵魏霸幾句,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轉(zhuǎn)過頭,瞪著諸葛誕,正打算遷怒于人,殺雞儆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你剛才說什么,你叫什么?哪兒人?”
“瑯琊諸葛誕。”諸葛誕微微一笑:“與丞相是同族。”
“哦,我想起來了。”魏延一拍腦袋。下意識的站了起來:“你曾經(jīng)去過關(guān)中,唉,你怎么又……成了……”魏延指指諸葛誕,又指指魏霸,一時搞不清這是怎么回事。魏霸不是和諸葛亮不對勁么,諸葛誕不去投諸葛亮,怎么成了魏霸的手下。
諸葛誕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把自己去關(guān)中,諸葛亮不待見他,后來他就離開關(guān)中。去了交州的事粗略的說了一遍。魏延聽了。更加不解。不過這次是為諸葛亮不解,這么好的人才,又是自己的族人,他怎么不用呢。諸葛誕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比姜維那個西涼兒好啊。
趁著這個機(jī)會。魏霸從地上爬了起來。老爹這是一時被他搞得懵了。等他回過味來,說不定還得收拾他,必須抓住機(jī)會。繼續(xù)分散他的注意力。
“阿爹,這份計劃是我準(zhǔn)備多時的心血,這次帶回來,先要向阿爹請教,要不然的話,我真沒底氣能讓丞相過目?!蔽喊杂懞玫恼f道:“而且在這份計劃中,阿爹你可是關(guān)鍵人物,沒有你的幫助,這個計劃根本沒有實施的可能?!?p/>
“我?”魏延的巴掌雖然狠,可是腦子顯然沒有魏霸轉(zhuǎn)得快,一聽說這份計劃里還有他的事,而且他還是個關(guān)鍵人物,立刻把原本計劃好的劇本扔到一邊去了。三個人坐了下來,由諸葛誕主講,把這份征遼東的計劃說了一遍。
魏延可以不把兒子當(dāng)回事,卻對諸葛誕非常客氣,聽得非常認(rèn)真。等他聽完這個宏大的計劃,特別是明白了自己的重要意義時,他心動不已。在關(guān)中打仗打得不爽,是他最介意的事,如是不是諸葛丞相,換了另外一個人,他早就發(fā)飚了。丞相回到成都,短時間內(nèi)可能不會再回關(guān)中,他又成了右車騎將軍,不管是留在成都做閑職,還是回關(guān)中帶兵,聽姜維指揮,都不是他樂意的結(jié)果。這時候魏霸提出讓他率領(lǐng)萬余精騎遠(yuǎn)征遼東,可謂是撓著了他的癢癢肉,正中下懷。
魏延有些猶豫起來。這個計劃是他樂見其成的,可是他的任務(wù)卻是要阻止魏霸,不讓他和丞相做對,究竟如何處置,他一時無法決定。
“小子,你覺得……丞相能同意這個計劃?”
“阿爹,丞相的愿望是什么?”
魏延眨眨眼睛,沉吟不語。
魏霸也不等他回答,接著說道:“丞相一直以來的愿望就是北伐中原,興復(fù)漢室。我這個計劃就是要東西夾擊,三面包圍,盡快完成丞相的心愿。如果實施得當(dāng),快則三年,慢則五年,就可以實現(xiàn)一統(tǒng)天下的大業(yè)。丞相難道不希望在去見先帝的時候,帶著這個好消息嗎?”
魏延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魏霸趁熱打鐵,接著說道:“阿爹,你想想看,從黃巾起事,天下大亂開始,至今已經(jīng)五十年。先帝起兵涿郡,征戰(zhàn)一生,為的是什么?不就是興復(fù)漢室嘛。他壯志未酬,中道崩殂,跟隨他的關(guān)侯、張侯也都先后辭世,師父已經(jīng)七十有余,就算身體好,不能活幾年?就是阿爹現(xiàn)在也年過半百了,再耽擱下去,等你們這些久經(jīng)沙場的宿將老臣一一辭世,還有誰能完成如此宏大的偉業(yè)?阿爹,你愿意一事無成的去見先帝嗎?”
“我寧愿戰(zhàn)死在遼東?!蔽貉哟驍嗔宋喊?,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就知道阿爹會支持我?!蔽喊赃m時的送上了馬屁。
魏延眉毛一挑,盯著魏霸看了半天:“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魏霸反問道:“那阿爹以為我還能有什么想法?”他拿過那份計劃,順手扔到火盆里,大義凜然的說道:“既然阿爹懷疑我居心叵測,我現(xiàn)在就將這份計劃燒掉,就當(dāng)它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便是了?!?p/>
魏延大驚,一躍而起,不顧火焰灼手,眼疾手快的搶過計劃書,看著被火燒黑的封面,心疼得破口大罵:“小豎子,這么大人了,怎么還這么毛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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