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香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束手

“要不老夫人怎么會氣成這樣？”碧月嘆了口氣，“……她有御賜的免死金牌，不算了又能怎么樣？”

楊嵐有些驚訝，“那怎么沒跟回來？”

楚欣怡也不相信地看向碧月紫月。

紫月說道，“……被萬歲留在了怡和殿給七皇子瞧病呢。”

她竟沒死！

做出這么離經(jīng)叛道的事兒，那賤人竟然沒死！

千算萬算，她竟然忘了萬歲當初曾賜給那個賤人一塊免死金牌！

楚欣怡一陣恍惚，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看著碧月，“……將軍也能容下這種事情？”急促的聲音少有地失了冷靜。

那種情況下，不容下此事更會使將軍府蒙羞！

話到嘴邊，想起楚欣怡素日對主母位置的渴望，碧月立時轉(zhuǎn)了舌邊的話，“……將軍心疼夫人跟寶貝似的，別說這個，就是夫人把天捅破了，將軍也能給補上。”她冷冷一哼，“姨娘沒在場是沒聽見，將軍竟當眾說夫人行醫(yī)是他同意的！”目光慢慢地掃過眾人，“大家想想，她行醫(yī)若真是將軍同意的，將軍正月里又怎么會四處打聽簡大夫的下落？”呼出一口氣，“……這不是心肝寶貝地護著是什么？”朝老夫人臥室指了指，“……老夫人當時差點氣吐了血。”

怎么會這樣？

將軍那么驕傲的一個人，竟能忍下如此腌臜之事？

聽到將軍心疼夫人跟寶貝似的幾個字，楚欣怡心里一陣針扎似的難受，緊攥拳頭的指甲都扣到了肉里，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當眾失態(tài)。

瞧見楚欣怡水藍色的羅袖上隱隱泛起一片紅色，付秀嘴角微彎，隱隱露出一絲笑意。

楊嵐若有所思地和碧月交換了個眼神，回頭看看二姨娘李彩香，兩人相對搖了搖頭，目光中隱隱露出一股濃濃的不安。

只有馬瑞秋傻乎乎地拍著巴掌呵呵地笑，“……這下好了，夫人就是神醫(yī)，以后我們瞧病不用再請?zhí)t(yī)了。”

聽說找到了傳說中專治疑難雜癥的簡大夫，十幾個太醫(yī)齊聚在了怡和殿。

“……七皇子發(fā)病之初只是發(fā)熱，咳嗽，流涕，當時是張?zhí)t(yī)行診，癥為風寒。”甄十娘一邊診脈，溫太醫(yī)巨細地給她介紹情況，“用了三副藥，七皇子突然開始頻發(fā)抽搐，太醫(yī)會診認為癇癥……”把當時的情況說了，“……時值今日，七皇子已昏睡了三十四天，口噤不能食，全靠鼻飼，自萬歲貼了皇榜，已有十幾個民間名醫(yī)揭榜，都束手無策……”驟然知道慕名已久的簡大夫竟然是將軍之妻，溫太醫(yī)心里說不出一股什么滋味，對著甄十娘，他仰慕之外，又多了一股空落，“簡……沈夫人以為如何？”

甄十娘搖搖頭，“有病案嗎？”

“有……”溫太醫(yī)朝身后一使眼色，立時有小太監(jiān)拿過七皇子的病案。

寫的非常詳細，從七皇子出生到現(xiàn)在，哪怕只是小風寒，從發(fā)作到用藥都記錄的非常完整。

花了半個多時辰，翻完了整個病案，甄十娘眉頭擰成了疙瘩。

按癥狀看，七皇子的確是癇癥，太醫(yī)院用了扶正祛邪、化滯通腑之法，后來七皇子昏迷，經(jīng)會診，癥為無形之痰蒙蔽腦竅而致意識不清，又改為祛痰止癇法，這些中醫(yī)治療癲癇的方法，就是后世也都一直沿用，而且效果都很好。

可是，七皇子為什么竟一點不見好轉(zhuǎn)呢？

醫(yī)之常理，連用了一個多月的藥卻不見效，就說明藥不對癥，換句話說，就是太醫(yī)院的診斷是錯誤的。

可是，她也診了脈，七皇子就是風痰壅塞閉阻清竅，以致內(nèi)不解，外不和而昏迷不醒啊。

若讓她用藥，首先也是祛痰，可太醫(yī)們包括皇榜召來的那些民間游醫(yī)都用過了，全不見效。

他們到底錯在了哪里？

是診斷有誤？

不是風痰壅塞導致的昏迷，七皇子又會是什么病？

要是前世就好了，可以化驗了尿，血，痰，再做個腦CT，看看是不是有腫瘤壓迫了腦神經(jīng)之類，很容易確診的。

可惜，這是古代，她除了望聞切診以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甄十娘緩緩地站起來。

“沈夫人？”溫太醫(yī)叫了一聲。

其他太醫(yī)也都站過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甄十娘。

甄十娘搖搖頭，“我診斷也是風痰壅塞……”說完，她推門走了出去。

望著甄十娘的背影，眾太醫(y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人敢上前阻攔，眼前這個女子，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在中堂府里那個任他們隨便訓斥質(zhì)疑的民間游醫(yī)了。

她現(xiàn)在可是沈大將軍的嫡妻！

驟然面對這位傳說中身懷起死回生之術(shù)又有神奇的麻藥秘方的簡大夫，眾人心里充滿了好奇和疑問，可是，想起沈鐘磬都敢跟萬歲瞪眼睛的那股霸氣，連院使蔣衡都把滿腹的疑問壓了下去。

眼睜睜地看著甄十娘離開。

“……什么起死回生之術(shù)，也不過如此！”直看著甄十娘背影消失，李太醫(yī)心里冷哼一聲。

他費盡心機尋找簡大夫，無非是為了那個價值連城的麻藥秘方，現(xiàn)在知道簡大夫竟然是沈鐘磬的妻子，李太醫(yī)自然不敢再打麻藥的主意。

可是，美夢落空，心里到底悶堵得難受。此時瞧見甄十娘也對七皇子的病束手無策，李太醫(yī)眼里瞬間閃過一絲快意。

那面伺候在七皇子床邊的秋云，瞧見甄十娘眉頭緊鎖地出去了，心里也冷冷一哼。

大羅金仙都救不回的人，她要能救活才怪了！

余光掃了一圈，瞧見大家目光都聚在甄十娘的背影上，秋云一轉(zhuǎn)身，悄悄退了出去。

殿外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甄十娘沉郁的心情一瞬間好起來。

剛剛在怡和殿里的那股壓抑和肅穆，讓她幾欲窒息。

出來透透氣，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前世每每遇到解不開的疑難病癥，她都喜歡一個人去湖邊河畔散散步，慢慢地思考，梳理凌亂的思緒。

“夫人……”正望著殿前的香樟樹發(fā)怔，有小太監(jiān)帶著榮升匆匆走來，“……將軍剛領了鞭子，讓奴才看看您這邊診沒診完，過去給將軍上藥。”

“將軍在哪兒？”聽到沈鐘磬剛挨了鞭子，甄十娘心沒由來一緊。

“在太和殿的偏殿內(nèi)……”榮升不認識似的看著甄十娘，“七皇子的病可有眉目？”直到現(xiàn)在，榮升還有種在夢中的感覺。

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他家的將軍夫人就變成了名聲赫赫的民間神醫(yī)？

雖然早就知道甄十娘會醫(yī)術(shù)，可是，她怎么能會是那個神秘莫測的簡神醫(yī)呢，就在他家將軍眼皮底下，卻讓他家將軍尋尋覓覓了小半年！

竟然一點破綻都沒有。

“……沒有眉目。”甄十娘回頭招呼過一個小太監(jiān)，“將大人一聲，我先去看看將軍的傷勢，一會兒就回來。”

那小太監(jiān)應了一聲，轉(zhuǎn)身進了怡和殿。

“走吧……”甄十娘招呼了秋菊，隨榮升往太和殿走去。

坤寧宮內(nèi)，皇后披頭散發(fā)地呆坐掛著珍珠卷簾紫檀木鑲玉的雕花龍鳳床上。

目光茫然空洞。

怎么會？

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怎么竟突然說她的皇兒已經(jīng)昏迷了三十多天？

聽到外面一陣輕語，她驀然抬起頭。

秀珠匆匆走進來，“……蘭心已被萬歲杖斃，怡和殿那面?zhèn)鱽硐ⅲ蚍蛉艘矊ζ呋首拥牟∈譄o策。”

“她竟然也治不了？”皇后聲音有些驚訝。

怡和殿內(nèi)聚了那么多太醫(yī)和民間名醫(yī)都治不了，她要是能治好就怪了！

七皇子，已經(jīng)無藥可救。

心里嘆息，怕皇后聽了難過，秀珠嘴上卻不敢說出來，她不屑道，“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她怎么可能高過了太醫(yī)院的眾太醫(yī)？”

皇后一激靈，驀然又想起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全拜那個女人所賜，不覺又咬了咬牙，“……治不了我皇兒，就別怪我心狠了！”起身從床頭摸出一顆拳頭大小的南海珊瑚珠遞給秀珠，“把這個給蘭公公，讓他想辦法將蘭香叫來。”

皇宮中宮女太監(jiān)有的是，誰都會上藥。

讓甄十娘過來上藥只是個借口，沈鐘磬擔心她一個人在怡和殿又遭到算計，才打發(fā)了榮升去叫。

這深宮不比別處，甄十娘還是放在他眼皮底下放心。

怎么還不來？

看看漏壺，榮升已經(jīng)走了快兩刻鐘，不會是她在那面又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七皇子是皇后的親生兒子，沈鐘磬心里一陣煩躁，他突然騰地跳到地上，牽動后背的傷口疼的他一裂嘴，穩(wěn)定了下情緒，沈鐘磬伸手拿起一件長衫披在身上，抬腿就往外走。

剛要開門，聽到殿外一陣腳步聲，隱隱夾雜著榮升的說話聲，沈鐘磬一轉(zhuǎn)身又跳到床上，迅速板起了一張臉

他維護她不被外人欺負是一碼事兒，但絕不能縱容她就這么騙了自己！

所以，甄十娘進來的時候，沈鐘磬正面沉似水地爬在床上。

對上沈鐘磬一張好久不見的寒冰臉，甄十娘一點都不意外，驟然發(fā)現(xiàn)她就是傳說中的簡大夫，他要能高興才怪了。

“將軍……”她溫順地給沈鐘磬福了一禮。

沈鐘磬冷哼一聲沒言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