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 第444章 錯愕的‘真相’

“你找死…？”

此處遠(yuǎn)離正邪交戰(zhàn)的婆娑城，方圓數(shù)十里人跡罕至，烏青藤一向和藹的面容此時卻是有些猙獰，一縷縷細(xì)若游絲的猩紅線跡在眼角四周浮動，那凌厲的煞氣無不昭示著她便是之前在正門一方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下將必死境地的付紅蓮救出的巔峰人物。

這位跟隨在景云魔尊左右數(shù)百載的孤寂老人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示了能夠與之匹配的強(qiáng)橫實(shí)力。

付紅蓮神色仍舊有些恍惚，雙目無神的開闔，隱約中竟是能見得其中劃過些許歉疚之意，張口呢喃：“丑兒…丑兒…！”

她萬萬沒料到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本想著烏奶奶會將丑兒強(qiáng)行帶回海閣，從而打亂自己全盤計(jì)劃，因而鋌而走險，想要逃避，卻不想最后竟是將年幼的丑兒遺失到了那些個平魔修士的手中。

“我要去救他..！”

驀地，她好似下定什么決心一般，卻被烏青藤一把拉住，動彈不得，后者神色冷漠的看著她，卻是不容反駁道：“不行！”

“為什么？”

這下輪到付紅蓮詫異了，丑兒是什么人，他對于天涯海閣，甚至整個魔盟而言何其重要，她不信眼前這個老人會不知曉，按理說來，如今著急著想去救人的應(yīng)當(dāng)是這烏奶奶才對，相較于自己，她與小丑兒可謂是感情深厚了。

“紅蓮，你莫要忘了，方才若非老身，現(xiàn)在你只怕已被那些正道人士擒住，是否還有命在都不得而知。你當(dāng)真以為正門之中除卻青蠻，盡皆是土雞瓦狗之輩，奈何你不得？”

烏青藤帶著一絲不屑冷笑，心中卻是對于付紅蓮此刻的反應(yīng)暗暗詫異，早在前些日她便已跟上了二人的步伐，之所以沒有急著出手，是想著依紅蓮對枝木的厭惡，多半會做出那般正中下懷的舉動，未曾想，紅蓮最終是沒有如她們所料那般行動，反是變化計(jì)策，作為天涯海閣最為核心的人物，她自然不愿見得那平魔盟尊多出一線生機(jī)。

付紅蓮言語一滯，目光沉靜片刻，卻是看向?yàn)跚嗵?，后者哪會瞧不出她是何用意，用沒有絲毫的口吻道：“死了這條心吧，事已至此。無論是老身，或是你的師尊，都沒有回天之術(shù)?！闭f著，目光愈發(fā)冷淡的看著付紅蓮，開口道：“是你擅做主張，方才釀成如此大錯。你還是好好想想如何應(yīng)對你那師姐的怒火吧…！”

婆娑城，婆羅莊外。

激戰(zhàn)已有近一個時辰，饒是雙方皆有顧忌，沒有施展什么能夠波及方圓數(shù)百里的強(qiáng)橫招式，可正邪兩大巔峰人物的戰(zhàn)斗，又是如何能夠云淡風(fēng)輕。放眼望去，四處的地面盡皆已龜裂開來，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縱橫交錯，眼下密密麻麻的魔盟修士簇團(tuán)而立，另一邊，馬中天終于是帶傷而至，隨他而來的還有不少莊內(nèi)子弟，不用說，自是為首的刑百玉帶來。

雖然莊中羅崎極力阻攔，不過他羅家少主的身份，終究是難以控制人心，正道大義，使得為數(shù)不少的莊中子弟跟隨刑百玉一道而來，當(dāng)然，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寄居莊中的別派宿老。

大致看去，青蠻一方人數(shù)亦是不少，足有二三百人，不過這相較于魔盟而言，未免有些太過寒磣，不單個人實(shí)力，數(shù)量上也是天壤之別。

不過讓人稱奇的是，這兩方本該一見面便廝殺起來的正邪修士，卻是出奇一致的保持鎮(zhèn)定，只是涇渭分明的立于兩處凝望。再居中的兩人尚未分出勝負(fù)前，誰也沒有先動手的打算，魔盟一方是不屑為之，或是拘于天涯盟尊之令，而另一方自然是心有忌憚，只可靜觀其變。

“本尊便看你能撐到幾時…！”

一聲冷笑，劍光四溢，不是青蠻所出，卻是一柄血紅劍影在虛空分散，肆意縱橫的劍意，讓正邪雙方修士，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金剛頭陀，不滅法身！”

咻地，金光萬丈，憑空顯現(xiàn)的巨大佛影讓所有人為之側(cè)目，青蠻指尖翻飛，道道焚經(jīng)自口中吞吐而出，雙目圓睜，衣衫獵獵。

越打越是心驚，沒想到對方不單魔煞之術(shù)造詣驚天，便是這劍之一道亦是超凡脫俗，幾乎可與自己一較高下，而且對方如同自己一般，亦是正魔雙修，根本不似尋常魔修那般會受得浩然正氣所壓制。

百手下來，自己雖未黔驢技窮，但對方何曾不是深不見底，雖還未及平魔演武時與那上仙界修士交手的緊密壓迫感，但亦生出些許疲憊。

“咦…這劍式…？”

使用佛印抵擋那漫天劍式的同時，青蠻心中陡然生出一絲疑惑，這劍式雖然漫天，滿含煞氣，但他卻是感到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嗯…不好…！”

不經(jīng)意的失神，使得對方有了可乘之機(jī)，高手過招，往往便是這些極為微弱的細(xì)節(jié)決定成敗，瞳孔猛然一縮，一縷血影流光映入眼瞳。青蠻暴喝一聲，身形陡然向后彎曲，變作彎弓一般，所有人為之一愣，卻見那柄血劍的劍身已是直入青蠻腹下，只差分毫便是刺入其體內(nèi)。

只是剎那分毫，血劍卻再進(jìn)不得一步，劍尖處緩緩顯現(xiàn)一柄青翠劍影，卻是能夠與之抗衡。

“嗡…！”

劍影滌蕩，二人一觸即分。

“好快的劍！”

青蠻暗呼一聲僥幸，若非自己與水墨早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只怕亦是難以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擋住這一劍。

“哼…想不到本尊卻是低估了你對這劍道的造詣，居然已至如此地步。”南枝木站定，一頭青絲漸漸被血煞染紅，手撫顫鳴不止的血劍，冷然淡笑道：“他隕落于你劍下，倒也不算辱沒！”

青蠻聽得一頭霧水，只是戰(zhàn)意盎然，這魔盟盟尊從音色聽來，應(yīng)是來歲不大，而且以前亦從未聽聞過魔道之中有過這么強(qiáng)橫的人物，此人乃是與自己一般極為年輕的可能性極大，同輩之中，自己幾乎從未遇過敵手，這次，是第一次。

深吸一口氣，識海頓時一片空明。劍身持平，魂魄開始跳動。須彌間，一只淡淡的虛影自劍身蔓延開來，轉(zhuǎn)瞬，透過全身，繼而將其頭頂?shù)囊黄摽沼车靡黄嗉t。這紅與對方的血紅煞氣卻是不同，充斥著直透人心的劍意，還有太古之時的洪荒氣息，蠻橫，而有帶著一絲悲憫。

不遠(yuǎn)處的紅袍女子神色略微一怔，繼而冷笑，這劍式她也極為熟悉，旋即，亦如青蠻一般，竟亦是將劍身持平，做出相同的動作。

“嚶…！”

尖銳的鳳鳴幾乎是同時響徹虛空，赤紅劍意陡然變化，兩只血鳳沖天直下，風(fēng)，戛然而止！

青蠻睜目：“鳳舞九歌…！”

“蕩寂滅塵！”

后一句，卻是那紅袍女子冷然接口。

“咔嚓…！”

虛空劃裂，無數(shù)渾濁之氣傾瀉而出，山崩地裂，周遭的情形都好似隨之變幻，所有人好似置身于太古洪荒之中，四處皆是火隕焚燒，天崩之狀。

這般駭人之勢，來得快，去得快。幾乎眨眼之間，四周又是恢復(fù)尋常，只是大多數(shù)人都還處于震驚之中。

“這…這便是青蠻盟尊劍式之巔的鳳舞九歌？”

“應(yīng)該是，天下之間，恐怕只有河圖仙師的天劍之威才能與之匹敵…太恐怖了，剛才的一瞬間，我甚至感覺到魂魄都險些被生生撕裂…！”

“道友？方才你可看見了，那魔主所使的一劍是何劍式？怎么在下看來，與之青蠻盟尊的并無二致？”

被詢問之人面露錯愕，旋即沉吟片刻，“道兄所言，恰是在下心中之惑！”

青色身影緩緩從虛空飄然而落，面色說不出的古怪，當(dāng)然，其中亦夾雜難掩的震驚，“鳳舞九歌…這的確是鳳舞九歌，我不會看錯，她..怎么會？”

青蠻此刻的心境當(dāng)真難以言說，無論他心境在如何了得，面對這般情形，亦是有些不知所措，這魔盟盟尊方才破除自己的那一劍，竟然與自己同出一脈，雖然其中有著細(xì)微的差別，卻并不妨礙青蠻為此震驚。

自從師尊仙逝，師門分裂，整個赤煉門，無論是劍冢也好，或是經(jīng)閣也罷，亦應(yīng)當(dāng)永遠(yuǎn)被封塵，不再為世人知曉，若是其它的什么，青蠻或是可以接受，因?yàn)椴慌懦龝衅渌藵撊霂熼T之中盜取其中劍譜，但是，唯有這鳳舞九歌是不可能的。

因?yàn)?，它本身便是殘缺的，便是自己，亦不過是由師姐當(dāng)年親自以口相授，更是在很久之后，方知這劍式淵源，從而憑借自身努力將之融會貫通，方能展現(xiàn)昔日的《鳳舞九歌》之玄妙。

原赤煉門中，便是師尊南問天亦未曾領(lǐng)悟這劍訣真要，而其它幾位師兄、師弟，壓根兒便只是聽聞有這劍訣的存在，而從未見過，更遑論修行了。至于師姐，卻只是習(xí)得這劍訣皮毛，根本未曾領(lǐng)悟其中真要。

但方才那一劍，分明便是將《鳳舞九歌》盡皆領(lǐng)悟至極為高深的地步方才能施展得出的。

現(xiàn)在，青蠻腦中只有一個疑惑，“她，是誰？”

瞬間，許多猜測從他腦中劃過，不過都被其一一否決，片刻后，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詢問。

“哈哈哈…你是否想知道，本尊是如何習(xí)得這當(dāng)世間本該僅有你青蠻一人方才會施展的精妙劍訣？”

不待青蠻詢問，她便是主動說了出來。

青蠻面色凝重，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

“不過，無論你是誰，無論你與我赤煉曾今有何淵源，便憑你如今的身份，在下亦不會對你手下留情?！?p/> 南枝木又是一陣肆意長笑，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驟然冷道：“手下留情？青盟尊似乎還未瞧清眼下情形，這幾個字，應(yīng)當(dāng)是本尊來說才對吧?！?p/> 頓了頓，她眼中寒芒深徹，充斥著怨恨道：“你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死在你此劍之下的亡魂了！”

如針刺骨，若青蠻能見得她此刻的模樣，定會知曉，從開始到現(xiàn)在，她是第一次如此失態(tài)，隱隱夾雜一絲猙獰。

喪夫之疼，雖然遺失的記憶讓她無法再切身體會當(dāng)時的感覺。但每每想到夫君是隕落在青蠻此劍之下，便是心如刀絞。

青蠻略微一怔，卻是平靜道：“但凡禍亂天下者，殺便是殺了，青蠻手中固然沒有血流成河，但殺幾個妖魔邪輩，卻亦是順應(yīng)天道之事。”

的確，死在他鳳舞劍式之下的妖邪也算為數(shù)不少了，他又如何能知曉她所說的是誰。

“哈哈哈…”她仰天長笑，肆意中帶著一絲悲涼：“夫君尸骨盡散，魂魄全無，可偏偏，卻是留下了這么一冊劍訣招式…青蠻，想不到吧，有一日，你將會死在自己最為引以為傲的一劍之下?！?p/> “夫君…？”

不單青蠻，正門修士，還有不少魔盟魔修亦為之愕然，天涯盟尊有一個夫君？聽其言語，似乎在以前便是被青蠻一劍斬殺，魂飛魄散，什么都沒留下，獨(dú)獨(dú)留下了青蠻的劍訣。

青蠻深深凝眉，對方之言，真?zhèn)€讓他始料未及，不過若真如她所言，對方是強(qiáng)橫到能夠僅憑目力便從自己劍式中悟出劍訣，并且在自身魂飛魄散的情形下將這劍訣遺留下來，那么，自己對于如此人物，絕不會沒有映像。

要知曉，能做到這一點(diǎn)的魔修，只怕天下間都是屈指可數(shù)。但奇怪的是，到目前為止，除卻那七風(fēng)堂堂主黃震是個極為棘手的對手外，他還真沒有斬殺過什么名動天下的大人物。當(dāng)然，玉虛宮方天仙尊除外，那全然是一個連他都無法明了的意外。

不過，既然對方這么說了，青蠻自不會矢口否認(rèn)，若說沒有此事，那她方才的那一劍又是怎么回事兒？或許，以前自己無意間誅滅的一個魔門修士便是其夫君也不定，誰也沒有規(guī)定，天涯盟尊的夫君，便一定是個名動天下的大魔頭。雖說這之中有著許多讓人想不透的地方，但四個字足以概論——機(jī)緣巧合。

想通了這一點(diǎn)，青蠻不由苦笑，“還真是現(xiàn)世報…！”

“不愧是天涯盟尊，這悟性，在下望塵莫及，僅憑一分殘留的記憶，便能將劍式悟至如此地步，當(dāng)真令人驚嘆?！?p/> 這話，青蠻倒是沒有恭維，他所說的事實(shí)，無論記下他劍訣的何人，若是修習(xí)著沒有足以驚天的資質(zhì)，是不可能達(dá)到這般地步的。不知怎的，他心中卻是沒有本該有的厭惡感，相反，似乎多了一絲慶幸。

“師尊，或許這便是天命，《鳳舞九歌》作為本門曾今的第一劍訣，終究是不會那么容易泯滅于世間，除卻弟子外，至少還有別人，亦能將之發(fā)揮至如此地步?！?p/> 青蠻向天輕嘆一聲，旋即緩緩回過神兒來，只聽對方冷笑道：“這皆拜青盟尊一手恩賜，你說，小女子是否該竭盡全力報此大恩？”

紅袍女子似乎亦是從那悲怨中恢復(fù)過來，言語中帶著一絲嘲弄。

這下，不單青蠻想通了，其余莊中子弟，及馬中天亦是明了過來，為何魔盟如此大張旗鼓的進(jìn)攻南離腹地，而又在平魔大軍到來之時，輕而易舉的放他們?nèi)雰?nèi)，更明白了，為何魔盟精銳放著其余數(shù)量眾多，且好對付的平魔修士不聞不問，只是派遣少數(shù)前去滋擾阻攔，而將重點(diǎn)放在了最難對付的青盟尊身上。

原因無它，只是因?yàn)樗齾s與平魔盟有著對立的身份外，還與那掌控魔盟的天涯盟尊有著不共戴天的私仇！

青蠻抿了抿嘴，下意識瞇著眼道：“這么說來，天涯盟尊是早有準(zhǔn)備，今日要教在下一命還一命了？”

出乎眾人意料，那看不清容貌的女子緩緩搖搖頭，只是接下來的言語，卻教人心沉寒潭。

她緩緩啟口道：“不單是你，我夫君的性命，需得你正門十萬生魂陪葬！”

“狂妄，好大的口氣，魔頭，你不逃命也就罷了，還膽敢再此大放狂言，真當(dāng)我正道無人么？”

陡然，一聲暴喝傳來，眾人皆驚，旋即抬眸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的虛空，憑空被人撕開一道裂縫，裂縫頃刻擴(kuò)大，其中一抹灼眼的光芒激射而出，那是純正的浩然正氣，此刻，天空中濃郁的魔煞之氣，幾乎都是要被沖散。

“是平魔盟…！”

一些外圍的妖兵魔卒霍然色變，紛紛調(diào)轉(zhuǎn)身子，齊齊對外，而正門一方，則是紛紛面露驚喜之色，青蠻亦略微的詫異看了一眼，暗道：“趕來了！”

方才他心中還在想著，這天涯魔尊如此苦心積慮的對付自己一人，只怕不會輕易讓平魔修士輕易突破防線，然而，事實(shí)恰恰與之所想相反。只是下一刻，腦中一個念頭閃過，心中又不由凝重起來。眼光不由悄然望了過去，“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周楚仙尊、黃統(tǒng)領(lǐng)、紫陽統(tǒng)領(lǐng)、羅軍將….”馬中天面色狂喜，當(dāng)看清來人，不由得念出一大串名諱，這些人皆是平魔盟此次前來的修士中真正的精銳，哪一個都是實(shí)力遠(yuǎn)勝于自己的存在。

這還沒完，隨著這些人出來的，還有密密麻麻似乎沒有盡頭的平魔修士，一個個精神抖擻，戰(zhàn)意盎然，這時，他還注意到了一群行在前邊，衣著極為不同的修士，定睛一看，更是欣喜非常，竟是一眼見得近是個三虛境高手存在。

人潮如流水般涌動入內(nèi)，原本空曠的地方，轉(zhuǎn)瞬間似乎變得極為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