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霸天下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我一個人扛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我一個人扛了

方解并不知道，在遙遠的山江道一個叫平安縣城的地方，一群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將蒙元大軍擋住。那不是一群正規(guī)的士兵，但他們是真正的戰(zhàn)士。不僅僅是平安郡那八千民勇，還有縣城里的男女老少。對死亡的懼怕會讓人們做出本能的反應(yīng)，但在某些情感面前，死亡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靈門關(guān)還沒有攻下來，就算是驍騎校也過不去無法探查山江道那邊的消息，要想繞路過去，要多走最少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對于一場戰(zhàn)爭來說，似乎太漫長了些。

春波亭城

方解帶著親兵營到了外面的時候，高開泰已經(jīng)站在城門口迎接他了。這是兩個人的第二次會面，和上一次相比這次顯然意義非凡。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兩個人是以敵人的身份會談，但是這次，也許能成為盟友。

看見方解過來，事先過去的吳一道悄悄對方解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這次高開泰在態(tài)度上有所轉(zhuǎn)變。人的眼睛總是能表現(xiàn)出人的心情，當(dāng)人們用繁花似錦的語言騙人的時候，他的眼睛往往和語言不是一個態(tài)度。從吳一道之前的示意方解也能推測出來，他和高開泰肯定已經(jīng)有過交談。

“多謝鎮(zhèn)國公相救之恩。”

等方解到了近前，高開泰快步走過來俯身一拜。

方解連忙伸手把他攙扶起來：“高將軍這是何故？”

高開泰起身后搖了搖頭：“這次若不是散金候出手相助，只怕我也沒機會再見到國公了。說起來都是我一時糊涂，居然會信了那些旁門左道之徒的一面之詞，幾乎釀成大禍。幸好現(xiàn)在還能挽救一二，不然我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進了春波亭城。

城中的守軍都是高開泰部下，見到方解和高開泰兩個人把臂而行臉上都有些激動。說起來，高開泰的人馬已經(jīng)幾年沒有真真正正的休息過了，一直在行軍，開戰(zhàn)。即便是最精銳最職業(yè)的士兵，也會有厭戰(zhàn)的情緒。

如果戰(zhàn)爭可以帶來勝利，那么士兵們會被一種誘惑刺激著，厭戰(zhàn)的情緒會被壓制下去，可是連年的戰(zhàn)爭非但看不到盡頭也沒有勝利，這就變成了一種煎熬。方解和高開泰一邊走著，不時看一眼兩側(cè)士兵臉上的表情。

“這個月影堂，不可小覷啊。”

高開泰坐下來后搖了搖頭：“真不知道他們這些江湖客怎么就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能引蒙元人入關(guān)。說起來真是慚愧，若是中原江山因我而失，我只怕會被唾罵萬年。我雖然不再受大隋朝廷的節(jié)制，可還知道什么不能去觸碰。”

方解點了點頭道：“將軍能在這個時候停下來，不僅僅是對你我兩軍的幾十萬士兵，也是對黎民百姓而言的一件大好事。京畿道江北道的百姓遭受著連年戰(zhàn)亂，他們的日子過的比誰都辛苦。”

高開泰嗯了一聲：“逢上亂世……唉……”

“還是說說那個月影堂的事吧。”

方解將話題岔開。

高開泰連忙說道：“這個月影堂的人極為神秘，之前和我接觸的那個人被成為四先生，也就是月影堂的四天君。不過據(jù)說此人在前些日子打算行刺國公麾下大將的時候被殺了，后來便是五先生來我這里。也正是此人告知我蒙元百萬大軍入關(guān)的事，他讓我和蒙元人聯(lián)手，圍殺國公的黑旗軍。”

“我與國公爭勝負，那是戰(zhàn)場上明刀明槍的最對手。可是和蒙元人聯(lián)手，我是萬萬做不出來的。當(dāng)年在西北的時候倒是和蒙元人有過一次接觸，但那是為了擊敗羅耀，也不牽扯到什么利益，蒙元人打完那一仗就走了。現(xiàn)在蒙元人又來了，要什么還不是明擺著的事。”

“月影堂的人和蒙元人聯(lián)手，也只是想借蒙元人的勢。蒙元人入關(guān)，需要一個有實力的江湖宗門來做向?qū)ё鲋Α６掠疤玫娜艘胫匦鲁蔀榻灾鳎枰稍说膹姶筌娏ΑＲ磺鹬眩慌募春稀！?p/> 聽他說完之后方解搖了搖頭：“高將軍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月影堂的人要的可不僅僅是什么江湖霸主。他們引蒙元人入關(guān)，確實是要借勢，但借的勢和高將軍想的有所不同。入關(guān)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是想讓中原變得更亂。”

方解道：“現(xiàn)在中原各方勢力已經(jīng)基本定了下來，一時之間誰也不能拿誰如何。這就形成了一個看起來很亂但實則已經(jīng)有了些平衡的局面，接下來就是實力最強者之間的博弈，實力小一些的人就會見風(fēng)使舵。如果蒙元人入關(guān)，這個平衡就會被打破。到時候中原更亂，月影堂才能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

“更大的利益？”

高開泰重復(fù)了一遍，臉色變了變：“難不成一個江湖客，還想去做皇帝？”

“誰不在江湖中？”

方解道：“蒙元人入關(guān)，那個時候中原各勢力就會停止互相之間的攻擊，共同抵抗蒙元人。蒙元百萬大軍和中原各勢力激戰(zhàn)，到時候只怕是個兩敗俱傷的結(jié)局。蒙元人想入主中原談何容易，而我們……也會在這場戰(zhàn)爭中損失慘重。”

“唉……”

高開泰重重的嘆了口氣：“人心不足蛇吞象。”

“現(xiàn)在，還有誰能站住來保護黎民百姓？”

方解看了高開泰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我”

又指了指高開泰：“你”

方解走到桌案邊上，讓親兵將地圖展開后說道：“現(xiàn)在西北已經(jīng)沒有成規(guī)模的力量阻擋蒙元人，而東疆洋人入侵，大批將士開赴東疆與洋人作戰(zhàn)。整個大隋東半部的所有勢力，幾乎都被洋人牽扯進了那場占據(jù)中。我領(lǐng)兵穩(wěn)固西南，高家軍則在京畿道已有幾年，現(xiàn)在擋在蒙元人面前的只有你我二人了。”

高開泰沉吟了一會兒后說道：“這一戰(zhàn)必然要打，可我現(xiàn)在軍心不穩(wěn)，糧草匱乏……只怕能出的力也不多。”

方解自然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自己前陣子奪了黎陰倉，高開泰失去了糧草補給，如果他不和蒙元人聯(lián)手的話，真就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而且高開泰知道方解的黑旗軍兵強馬壯，這個時候他更不想擋在蒙元人的最前面，把自己的兵力都消耗掉。

“無妨”

方解笑了笑道：“高將軍所需的糧草輜重，我會安排人從黎陰倉那邊運過來，如今我貨通天下行的船隊已經(jīng)從黎陰倉那邊起航，用不了半個月就能把糧草運過來，到時候最起碼夠高將軍麾下人馬兩個月所需。”

吳一道坐在一邊，想提醒方解關(guān)于靈門關(guān)的事。現(xiàn)在看來高開泰對于蒙元人入關(guān)的事真的不知情，也不愿意和蒙元人勾結(jié)。如果高開泰下令的話，靈門關(guān)里的那幾千高家軍士兵撤出來，就省得晏增再帶著人馬如攻打。

他幾次想提醒，可他轉(zhuǎn)念一想方解的心思如此細密，不可能想不到這件事，所以他又忍了下來。

“那……國公可有什么策略？”

高開泰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問了一句。

方解笑了笑，緩緩的在屋子里踱著步子：“其實高將軍也清楚，以你現(xiàn)在的軍力對我黑旗軍來說，也算不得什么大威脅。之所以我愿意和將軍坐下來談，是因為現(xiàn)在需要這樣一個態(tài)度。當(dāng)百姓們知道蒙元人大舉入侵的時候，而我們還在互相攻伐，到時候罵你我的話能戳斷你我的脊梁骨。我要的只是高將軍一個共同抵御外敵的態(tài)度，至于高將軍是否愿意和蒙元人真刀真槍的去打這一仗，我并不強求。”

方解重新在桌案旁邊停下來，指了指地圖上：“等高將軍拿了糧草之后，可以帶兵去河?xùn)|道。我的部下陳定南和崔中振，陳搬山三人帶著三十萬大軍，還有我麾下水師數(shù)萬將士都在沂水一線布防。高將軍在后面搖旗吶喊就是了，話說的明白些……只要高將軍不在我黑旗軍背后捅一刀，這一戰(zhàn)也用不到你，我方解一個人扛了。”

這話說完之后，方解轉(zhuǎn)身看向高開泰時候的那種眼神，讓高開泰心里為之一震。他張開嘴想說些什么來搬回氣勢，可是到了這會他才發(fā)現(xiàn)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

“這……這又不是國公一個人的事，怎么能讓國公一個人扛？”

高開泰手下謀士范增璃站起來道：“國公爺心懷天下，我家王爺何嘗不是一樣？現(xiàn)在外敵叩關(guān)，正是需要兩家聯(lián)手共同出力的時候，國公爺?shù)故切∏屏宋壹彝鯛旝庀聨资f兒郎。”

這樣為高開泰挽面子的話，方解自然不在意。

獨孤文秀笑了笑說道：“既然高將軍愿意出兵那自然最好，所需的糧草物資都由黑旗軍出了。到了河?xùn)|道之后，高將軍只需率兵策應(yīng)就是。崔中振將軍，陳搬山將軍，陳定南將軍皆是領(lǐng)兵多年的大將，再有高將軍策應(yīng)，可保蒙元人過不了沂水。”

范增璃臉色變了變，剛要說話被高開泰阻止：“既然如此，那我也就遵從國公的安排就是了。不過……國公倒是真有些瞧不起我，高某人既然愿意站出來保護黎民百姓，就不會只站在后面搖旗吶喊。”

他抱了抱拳：“既然已經(jīng)話說到了這里，高某人便讓出往長安城的路，回去之后待糧草到齊，即刻起兵開赴河?xùn)|道。”

方解點了點頭：“如此甚好，另外，我會調(diào)派幾名高手隨高將軍大軍出發(fā)，保護高將軍的安全。月影堂的人神出鬼沒，高將軍身邊沒有高手保護終究有些憂患。”

范增璃想要拒絕，可偏偏說不出口。

這哪里是保護？方解派來的高手就在自家主公身邊，今天是護衛(wèi)明天就可能是刺客。可現(xiàn)在有月影堂的那些人威脅著，他無法替高開泰拒絕方解。心里的那種憋悶感，幾乎讓他有一種嘶吼的沖動。他看了看高開泰，高開泰的臉色也是一樣的難看。

從春波亭城回來的半路上，吳一道終究還是沒忍住問方解關(guān)于靈門關(guān)的事。方解笑了笑道：“那地方如此緊要，我自然還是攥在自己手里的好。高開泰沒和蒙元人勾結(jié)，他靈門關(guān)里的部下未必沒有。等他撤兵，不如我自己打下來。也讓高開泰知道，沒他，我該做什么還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