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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 第一一七三章 蜜棗核,歡喜作
拿人勝,慘勝。
無邊戰(zhàn)場變成無邊墳場,仙魔尸身懸浮在半空了,幾乎不見完整尸體,大都是殘肢碎骨。無聲的殺戮結(jié)束了,八方仙魔喪盡,只有十七個拿人幸存。
三天前,此間生靈鋪滿星空,浩瀚大軍眺望無絕;三天后,萬萬生靈、強大仙魔就只剩下十七個人。
十七拿人。
依舊靜寂,十七個拿人抹去了臉上的血漿,彼此對望,十七人中沒有那個頭戴大砂鍋樣金冠的首領(lǐng),大拿首領(lǐng)戰(zhàn)死……
突然,玄光氤氳,七彩仙芒流轉(zhuǎn)開來,邪廟中人眼中的一切、與戰(zhàn)場有關(guān)的一切,殘碎尸身、散落寶物、包括最后幸存的十七拿人,都在玄光中迅速模糊、迅速淺淡,短短幾個呼吸功夫便告消失。
全都不見了
輕飄飄地抹去一切后,玄光也隨之消散。
蘇景等人仍在邪廟中,邪廟仍在安靜的星天內(nèi),環(huán)目四顧、遠(yuǎn)處點點閃光,遠(yuǎn)處的星斗泛著光芒,平靜安寧。
“海市蜃樓……結(jié)束了?”裘平安的語氣猶豫。
沒人能回答他,蘇景與甲添、葉非、蝕海低聲商量了幾句,之后邪廟開始騰飛,暫時還想不到什么,先四下里轉(zhuǎn)轉(zhuǎn)看。可是才飛了盞茶功夫,忽然‘啪’地一聲脆響傳來。
聲音清脆,不算如何響亮。冷天的時候,將熱水倒入冰冷瓷碗時候,碗會突然炸裂。差不多就是這樣的聲音了。
這聲音并非邪廟之內(nèi)的動靜,它來自外面……四面八方、穿透冥冥,無法分辨方向卻真實存在的脆響。蘇景等人趕忙凝神戒備,但周圍重歸寂靜,再沒聲音了。
等了半晌不見異常,邪廟再度啟程,向著看上去最近的一塊星石飛去,一晃三天平安無事,只是那種‘碎裂’的輕響又出現(xiàn)過兩次。‘大戰(zhàn)’結(jié)束后三天,正行進(jìn)中的蘇景等人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包圍了:
南方、西方、東方。視線盡頭顯現(xiàn)法云。向著邪廟所在急撲而來!
邪廟頓止前進(jìn)之勢,寺中人嚴(yán)陣以待。
南、西、北三個方向的法云浩浩,漸漸鋪滿視線,直到相距邪廟百里云駕停止。跟著濃云散開:大軍。充滿視線、遮蔽一片仙天的怪物大軍:石頭巨人。各種怪獸、披著甲胄肋生雙翅但四肢著地不會站立的‘人’。
再過一陣。頭頂上銀色云駕鋪滿,成壓頂之勢;腳下百里處灰霧滾滾,沒有葉子的怪樹在煙霧中瘋長。只有東方是空曠的。
但東方并未空曠多久,不多時百萬拿人來了,閑散怠慢、說說笑笑的行軍。
跟著頭頂大砂鍋樣金冠的拿人首領(lǐng)出列向前,其他幾家怪物首領(lǐng)也離陣……談判破裂,身披羽毛胸前戴著寶鏡手里拿著小旗子的怪物從天而降,再談、仍未談攏、開戰(zhàn)。
一切又告重來,三天惡戰(zhàn)、無聲殺戮,仍是以蘇景邪廟為心,無論誰都誓死不退,最后十七拿人幸存,玄光再起抹殺一切。
唯一不同的,這場惡戰(zhàn)進(jìn)行到兩天半的時候,蘇景等人又聽到了那聲‘啪’的脆響。
再之后的一段日子,很長一段日子……三天又三天!
三天惡戰(zhàn),三天平靜,三天惡戰(zhàn),三天平靜,如此周而復(fù)始,仿佛甩不脫的輪回。蘇景等人始終沒能抵達(dá)那顆看上去最近的星,不是那顆星距離他們多遙遠(yuǎn),而是‘一動皆動’,無論蘇景向前向后又或者上下左右,只要他一動這整座‘宇宙’都隨他而動,大家永遠(yuǎn)保持一樣的動作、一樣的速度。
所以無論邪廟怎么動,其實他永遠(yuǎn)都是‘不動’的,只能待在‘原地’:戰(zhàn)場中心。
這片空間始終寂靜,除了偶爾響起的‘啪’脆響。脆響也并沒什么規(guī)律,最長一次整整七個月未曾出現(xiàn),最頻繁一次,一天里接連響過十三聲。
“多久了?”甲添問蘇景。
“七年。”蘇景回答。從他們破去風(fēng)暴進(jìn)入這片莫名世界,被困整整七年了。
七年虛度,但絕非‘聽天由命’,眾人不知想過多少辦法。
簡單粗暴的比如催動全力轟擊虛空,想要以力破境,沒用處的法子;
投機取巧的比如甲添發(fā)動歸旗咒,想要直接退回他的九龍地去,身咒發(fā)動了,他消失了一下然后又活生生出現(xiàn)蘇景眼前;
聰明些的比如分散開,怪境不是永遠(yuǎn)以邪廟為中心么,大家四散飛去,此界‘定中心’的法度又當(dāng)如何再行轉(zhuǎn)?可怪境怪法從容得很,他們分散成多少路,這片星天就分散出多少個一模一樣的世界,每個人都一方世界的‘中心’、隨便跑隨便飛,無論飛得多快飛出多遠(yuǎn),三天后每個人都能遭遇那場大戰(zhàn),長久如此,非但破不了境,眾人怕是都會失散了,沒用處的法子;
嚴(yán)謹(jǐn)些的比如蘇景接連一年仔細(xì)關(guān)注著小乾坤的時間與怪境時間的對比,最終篤定確定,‘三天又三天’只是重復(fù),并非輪回。重復(fù)與輪回,聽上去頗多相似,實際卻有天地差別。重復(fù)是時間始終向前流淌,把一本《屠晚》看完,放下,再拿起這本書重新看一遍,并且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的不停地看下去;輪回則是時間倒躍,把《屠晚》看完,放下后過不久,時間倒流又再開始看……永遠(yuǎn)都是在看第一遍,即便保留了記憶,從時間意義上說,無論第幾次手捧書本,其實都是第一次在看這本書。是重復(fù),不是輪回,算是有個不大不小的發(fā)現(xiàn),可是對離開此處并無幫助,沒有用處的法子;
還有,蘇景進(jìn)過破爛囊,這次真遇到大麻煩了,希望囊中心猿意馬能夠指點出路。何況每隔三天就重復(fù)一次的大戰(zhàn)本就與拿人有著莫大關(guān)系,奈何囊中大拿似是修煉到一個重大關(guān)鍵地方,心猿意馬一個直挺挺的躺著,一個全身僵硬地站著,周身上下青綠色邪光亂竄穿,入定之中,根本看不見也聽不見蘇景。倒是破廟中的大鬼主,他還在爬著,額上貼著神符睡得香香的。
“七年了啊,再算上抽風(fēng)十五年和來時路上那些散碎時間。這可快要耽誤奪寶了。”甲添嘬了下嘴巴。真失落,說話間,他右手伸出、五指并攏入劍,緩緩刺入了自己的左肋。
蘇景略顯詫異:“這是作甚?”
“這法子我不愿意用。怪疼。”甲添的右手掰下了一根左肋。跟著左手如樣、又掰下了自己一根右肋骨。
左右各自一條肋骨之后。甲添又拔下頭頂一根頭發(fā),腳后跟上取了一滴血,對蘇景擺擺手:“最近七天里莫打擾我。我要施法。”
甲添取骨摘發(fā)采血行陣布法之際,又一次靈寶秀色傳透仙天,這一次的秀色不再是冥冥之景,而是真實聲色!由冥冥入實在,任誰都能曉得,瓜將熟蒂將落,靈寶真正出世之日掐指可待。
也是因為秀色邊變作真正聲色,寶物所在范圍立刻被縮小許多,西北偏北的一片地方,百扎范圍、必在其中。群仙蜂擁而至。
寶物將出、范圍縮小,無數(shù)仙家躁動。
但西天極樂之人、九相大菩薩的心情不是很好,寶物將要出世的范圍他早都搜索過了,之前未能察覺異狀的……這種事可大可小,或許佛祖寬宏大量,知曉寶物未出世前有它的自保辦法不那么容易被人找到,不和手下計較什么;可若佛祖今次不愿寬宏,治下一個‘瀆職怠令、搜索不利’之罪,九相大菩薩自忖,即便自己在西天地位非凡也只有領(lǐng)罪的份。
彌補辦法只有一個,拿下寶物獻(xiàn)去西天!若未出世前未能仍未能尋得它,那它出世后就要拼出一切去爭奪,哪怕身毀神滅。
七天轉(zhuǎn)眼過去,剛剛成陣、且已催動大陣行轉(zhuǎn)重法后的甲添有些虛弱,坐在邪廟里,看著前方不遠(yuǎn)處正談判的‘大拿與各族仙魔首領(lǐng)’,口中對蘇景道:“頭頂發(fā)、腳跟血、兩側(cè)肋骨各一條,是為‘上下左右’,我為天子主掌世界,布下這樣一陣,可顛倒乾坤混亂陰陽……要是本尊在此施陣肯定是能破去這怪境的,身外身……威力還是不夠。”
怪境有方向,可這里的方向永遠(yuǎn)以‘人’為心,隨變而變,這不是正常秩序,甲添在用‘顛倒乾坤’來破境是以毒攻毒,路子應(yīng)該是不錯的,可惜威力不夠,不能把大家?guī)С鋈ァ?p/>
蘇景徐徐吸、徐徐呼,一口長氣吞吐:“我還有個辦法,或能離開此處。”
甲添心思精明,微笑道:“當(dāng)是迫不得已的法子吧,先說說后果,如果失敗了會怎樣?”
“會死。”蘇景應(yīng)道。
甲添的目光有些閃爍:“都得死?”
“你沒事,我死。”若蘇景死,與他生死牽連的眾人必也無幸,這幾天甲添施法時候,蘇景已經(jīng)和蝕海等人商量過此事,可如今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雖然只是個身外身,甲添也珍惜得很,聞言立刻放松下來,催促:“哪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快試試。”
“須得你幫忙。我先和你說一說究竟。”蘇景面色平靜,其實他心里怪煩的,煩這破地方。
“太空曠了,破地方。”莫名虛空里,不聽隨風(fēng)輕輕飄著,自言自語:“不過這里的景色很好看啊。”虛空其實很美的,此間天空七彩流轉(zhuǎn),奇光旖旎,時刻不停地變化著,染出無盡光怪陸離。
“一個人飄著怪無聊的。”不聽咬了咬嘴唇,很快又微微笑:“正好可以看看書。”她的挎囊里有好多書,《屠晚》《屠晚后傳》《屠晚前傳》《屠晚之離山劍曲》《屠晚之笑語盈盈》……中土世界一本名叫《屠晚》神鬼傳奇大火大賣了一千多年,各種各樣的衍生異志不計其數(shù),跟風(fēng)之作無數(shù)其中不乏精品。既然都頂了‘屠晚’這個大名頭,內(nèi)容或多或少也都和離山小師叔沾邊。不聽飛升前特意搜羅人間,把能找到的所有‘屠晚前后屠晚之’都帶上了天。
“不知多久才能出去。”話出口,不聽的目光曾有一瞬黯淡,但下一瞬又告明亮:“他在找我呢。”
除了很想念,不聽沒事。身體好好的,只是沒什么力氣;精神好好的,挺健旺更沒瘋,自言自語只是幼年還在莫耶時候,阿爹教給她的一件游戲,從壞事里找出好事。
兩個人玩會更有趣些。一個人也能玩。
小妖女就在自己和自己玩。不過這種游戲不能玩太久。找著找著萬一要是找不出‘好事’可就掃興了。所以不聽的自問自答就停在‘他在找我呢’,開開心心地伸手一拍乾坤囊,取出一本《屠晚之三千》。
書太多了,不聽還沒看過幾本。翻看不久。她忽然哎喲一聲。跟著笑了起來,屠晚之三千,名字聽上去頗有禪意。不料卻是個香艷故事。狐女纏綿艷鬼悱惻,‘三千’之說取自兩千一百漂亮女鬼與九百嫵媚狐妖……其實也只是香艷而已,算不得太過分,而且還挺好看的。
風(fēng)上,小妖女翹起二郎腿,躺著看書。她看得很慢,這可不能動用仙家目慧去讀,否則一千本書用不了燃香功夫就能盡數(shù)看完,得收起‘心智’慢慢來讀。
讀到一半,佑世真君與笑語仙子聯(lián)袂出場,點化為情所困的兩千一百艷鬼與貪迷情愛九百女狐,小妖女忍不住又笑,未掩卷但目光暫時離開故事,看到佑世、笑語神仙眷侶出場,總會勾起些心思的,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光彩撲朔的天空:“小賊啊,我再最后給你說一遍,你唯一將功贖罪辦法只在:幫我找到蘇景!”
若非小賊貪戀寶物,不聽也不會陷入如此境地,這時候說不定早就和蘇景團(tuán)圓了。簡直有罪,罪大惡極。不聽可不是護(hù)短的人,既然小賊犯錯了那就得罰她,罰她將來幫忙找回蘇景,非如此不能小賊贖罪。如若不然、不然就不然吧。
而最近二三十年來,不聽對小賊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動念聯(lián)系彼此傳訊還不成,但兩人本命相連,不聽能感覺到小家伙性命安穩(wěn),且這片虛空似也與小賊有著莫大關(guān)聯(lián)。
由此不聽時常會對天空喊話,沒道理可講的,她就是覺得,自己對天喊話小賊能夠聽得到。
喊完了話,不聽重新開始想念蘇景。
想念著,她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后將手放下的時候,忽然在身側(cè)碰到了什么。
此界虛空,空空空,除了她之外什么都沒有,不聽吃驚不小,立刻轉(zhuǎn)頭向著身側(cè)望去:身邊多出了個人。
身穿青色插肩長袍之人,何須去尋袍上的隱繡標(biāo)記、只消眼光一掃不聽就能認(rèn)出它是離山劍袍;年輕男子,面上帶了些倦意似是困了,可他的眼睛清澈異常……不是蘇景又是誰。
不聽躺著,在右,蘇景趴著,在左。頭并頭面對面四目相對。
第一刻,不聽愣住了。
第二刻,不聽使勁眨眼,真的感覺到心尖兒顫顫,他還在!
第三刻,不聽開口,不止心顫聲音也在顫:“小賊……別、別鬧。”
“不是小賊鬧的。”蘇景開口了,仔細(xì)聽得話也能聽出他的聲音發(fā)顫。
小賊出事前她在收一件據(jù)她說是‘了不起得沒法再了不起’的鈴鐺,要真掛起那枚鈴鐺,她弄個幻境來糊弄不聽,太輕松的事情了。
不聽又仔細(xì)看蘇景,先看他的眼睛,再看他的眉毛,左眉四百十三根,右眉四百二十根。數(shù)目沒錯的。
一來以蘇景在凡間的修為,真身穩(wěn)固、自己好端端地掉頭發(fā)掉眉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飛仙后再得金身;二來,不聽曉得除了自己之外,不會有人那么無聊去數(shù)蘇景有多少根眉毛,小賊肯定也沒數(shù)過,幻個蘇景也不可能把眉毛數(shù)都對上。
如何確定他是真正蘇景,不聽靠數(shù)眉毛的,可即便確認(rèn)了,她還是不信……不是不信,是不敢信,怎么跟怎么他就找來了,怎么跟怎么他就趴在身邊了。
不聽不是沒想過蘇景回來救自己,她想象中的場面可不得了,蘇景動千盞金風(fēng)神雷霆怒斬虛空境、蘇景縱無邊烈焰燒去蒼穹玄光,蘇景執(zhí)劍斬滅因破境而出的反噬,蘇景背著金光閃閃的翅膀從他劈開的那道猙獰天裂中飛下來……
雷呢,火呢,劍呢,翅膀呢?不聽對蘇景道:“不信。”
噗。蘇景對著不聽吹了口氣,大概是吹滅蠟燭的力氣。
他吹動了不聽留在前額的幾縷頭發(fā),發(fā)梢掃腦門,癢癢的。
不聽的眼睛亮極了,可她還是搖頭:“不信。”
“帶棗上來了么?”蘇景問:“來個吃。”
不聽愛吃零食,挎囊里總裝著包包裹裹的蜜餞糖果。江南的蜜棗是她喜歡的,總會帶著。果然,不聽的囊里有棗。
伸手取出一枚蜜棗,快吃完了,還剩最后三顆,分他一個。
蘇景接過棗子,放入自己口中、嚼,然后喉結(jié)滾滾,咽下:“我把棗吃了,我是真的。”
不聽眼中已經(jīng)有了笑意,但依舊搖頭:“就憑吃個棗?不信……”
噗。蘇景又對不聽吹了口氣,好像剛才‘吹蠟燭’那樣,不過這次吹氣中帶了些蜜棗香,還有一棵蜜棗核。
棗核輕輕打中了不聽的額頭。
“啊呀。”不聽失笑。
她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因心愛之人的一個小小惡作劇而起的笑,卻在開始后就停不下來了,她沒完沒了的笑,而且光笑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只是現(xiàn)在的力氣微弱,沒辦法去跳一跳或者翻跟頭什么的,不過身下的風(fēng)又輕又軟、打滾就很容易。
不聽打著滾的笑。
她打滾去了,《屠晚之三千》就留在蘇景身邊。
“你在看書啊。這本我沒看過。”蘇景拿起書,隨便一翻,一本書的內(nèi)容全都落入眼中:“你……看歡喜作?”
不雅之作,男女秘事一類的書在中土凡間被喚作‘歡喜作’,海鮮三千算不得真正的‘歡喜本’,但難脫香艷二字。
“嗯。”回答肯定,語氣肯定,不聽笑著滾回來了。
遙遙離別,辛苦尋覓,再相見時無風(fēng)無雨,好平靜的重逢。一顆蜜棗胡一本歡喜文,一個蘇景一個不聽。
小妖女笑得春花燦爛,小喪修背心鮮血侵染。
二合一,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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