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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九百七十四章 瘋狂的女人
漕幫選擇灞上碼頭作為談判地點,事先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雙方所有參加談判的人員都沒有攜帶武器,而在碼頭和碼頭外圍則設(shè)下三道防線,由雙方佩刀武士共同警戒,阻止不相干的人靠近。
然而,再嚴(yán)密的防線都是用來被人突破的,那些穿著灰白色衣袍、頭上也戴了掩耳狗皮帽子把頭面都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人已經(jīng)突破第一道防線,正向碼頭一步步逼近過來。
六個持刀武士正巡戈在寬達百丈的一段范圍內(nèi),這段范圍并不是一片空曠的平地,碼頭上建立了大大小小的臨時堆棧,在漕運繁忙時期,大量來不及分類儲放或運走的物資都會臨時卸船堆放在此。
此時那些堆棧雖是空的,但那大半人高的木排式墻壁卻起到了良好的隱藏作用,正悄然靠近的一行人藏身在木排之下,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碼頭上巡戈的六個人分屬于東西兩盟,每盟各有三人。
他們按著刀,慢悠悠地交而走過,瞧著對方的眼神都有些不善,甚至有些挑釁的意味。隱在堆棧后面的人不能再走了,再往前是長達幾十步的空曠區(qū),不可能躲開正在巡戈的雙方武士。
他們隱在堆棧后面,從寬大的衣袍下取出一件烏沉沉的武器,輕輕架在木排上,又從靴筒里慢慢拔出一枝箭。他們所持的竟然是弩,百步之內(nèi)可穿重甲的軍弩。
箭矢以樺木為桿,長兩尺四寸,桿介飾黑桃皮,以皂色雕羽為翎,鋒利的鐵鋸長近六分。弩弦無聲地拉開了,可怖的鋒利箭矢慢慢地搭了上去。
“殺!”
一聲令下,正在巡戈的六個人連箭影都沒看清,箭矢便準(zhǔn)確地貫入了他們的要害,如雨打殘荷,六人應(yīng)聲倒地,幾乎與此同時,隱在木排后面的人便沖了出去,拔出佩刀將其中兩個重傷未死的人一刀了結(jié)。
整個攻擊毫無間隙,射擊、棄弩、突進、拔刀、刺殺,過程銜接流暢無比,配合的完美無暇,兩個垂死的人雖然發(fā)出了一聲痛呼,但是重傷之下聲音不高,又被人迅速結(jié)果了性命,并沒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幾具尸體或躺或臥地倒在雪地上,除了兩個被補過一刀的人,其余四人身畔幾乎沒有鮮血,弩箭深深地貫入了他們的咽喉,又從后頸透出,只有利透穿頸而過的地方才濺出幾點鮮血。
木排后面走出一個年輕的女子,十七八歲,身材修長,玉羅衫子。她的細唇緊緊地抿著,一雙鳳尾杏眼凌厲地吊起來,透出一股凌厲的殺氣,正是天鷹幫幫主魏永唐之女魏小筱。
對地上的那幾具尸體魏小筱看也不看,只是沉聲道:“走!”
尸體被迅速拖到了一處障礙物后面,地上的血跡隨便撥些雪便能掩住,一行人取了勁弩,又悄然向前潛去。
天鷹幫幫主魏勇唐死了。雙方各派刺客刺殺對方首腦的時冇候,他受了重傷,傷勢未愈又被官差衙役拖走關(guān)進了大牢。魏勇唐又氣又怕,傷勢加重,也不知在牢里受審時是否又受了刑,結(jié)果竟一命嗚呼。
魏小彼雖然怨恨文斌拈花惹草,可是要在灞上這種地方找個門當(dāng)戶對且看著順眼的男人并不容易,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實屬尋常,她的氣消了之后恨意也就淡了,她并不想就此舍了這個,未婚夫。
可惜她再也不能救出文斌了,文斌被刑部陳東從重從快地判了死刑,如今未婚夫就要死了,她的父親也死了,魏小筱已幾近家破人亡,東西兩盟居然要和解了!她的父親已死,她的未婚夫也要死了,卻沒有一個人問問她同不同意和解。
她不同意!西盟諸幫那些滿口仁義的江湖大哥不為她主持公道,她就自己討公道!她知道自己勢單力薄,父親死后她連幫眾都指揮不動,憑她一人根本無法報仇,于是她傾盡家財,遠從隴雇來幾個殺手。
這幾個殺手擅使弩,弩是朝廷嚴(yán)格控制的武器,即便是官兵未逢戰(zhàn)事也不能從甲仗庫中領(lǐng)用,民間私藏甲胄、弓弩和長兵器,一經(jīng)查獲,皆按謀反論,饒是如此,民間還是大有私藏違禁武器的人,當(dāng)初盧賓之就曾以袖弩恐嚇過楊帆。這些年來西北地方不靖,戰(zhàn)事頻頻發(fā)生,軍弩流失也就更容易了,
女人一旦恨起來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抄家滅族對魏小筱來說毫無意義,刺殺成功之后雙方再度陷入惡戰(zhàn),灞上數(shù)萬漕夫如何生活,她都不想,她的未婚大是被順字門漕口掌舵獨孤文濤害的,她的父親是被順字門漕拳掌舵姓古的那個丫頭害的,她只想要這兩個人死!
碼頭上,李黑對圈子門的漕拳舵把子舒子軒道:“舒掌舵,關(guān)于貴我兩幫各位首領(lǐng),現(xiàn)在巴是官家的事情,由不得你我作主了。眼下這般情形,我們必須先達成一致,讓大家先去揚州開始今年的漕運。”
舒子軒道:“不錯!可是你們寸步不讓,我們還怎么談下去?難道我們那么大的損失提都不用提了?我們有數(shù)百人受傷,這筆帳該找誰算?”
李黑道:“你們有人受傷,難道我們沒有?更何況,現(xiàn)在可是我們占了上風(fēng)!你們不會是想擱置一切爭議,一切規(guī)矩都照往年一樣吧,就算我肯答應(yīng),在座的其他幫派首領(lǐng)答應(yīng)么?就算我們都肯答應(yīng),我們數(shù)萬弟兄肯答應(yīng)么?舒掌舵,李某不希望漕運路上再出現(xiàn)你死我活的爭斗一幕,那時可就是舟傾船覆的結(jié)果了,那樣的損失誰能承擔(dān)得起?”
舒子軒冷笑道:“你這是威脅我了?”
李黑冷然道:“如果你以為李某是在威脅你,我想我們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楊帆扮成一個粗獷的虬須大漢,雙手負于背后,筆直地站在那兒,聽著二人唇槍舌劍,絲毫不為所動,他知道李黑現(xiàn)在雖然依舊語氣強硬,卻只是故作姿態(tài),今天是一定會做出讓步,最終達成協(xié)議的。
楊帆的這步棋雖然下在灞上,由此開局,引發(fā)了長安官場的大地震,但是現(xiàn)在斗爭的主戰(zhàn)場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城里,灞上爭端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楊帆并不想讓這些江湖好漢元氣大傷,畢竟漕運還要指望他們。
楊帆看看天色,暗自思量:“曲池江畔那場宴會該已無疾而終了吧……”
陳東和胡元禮刻意不去赴會,激怒長安各方勢力,從而導(dǎo)致雙方再也不可和解,這才是楊帆的真正目的所在,只要長安城里雙方勢力進入你死我活的決戰(zhàn)階段,灞上漕幫的和解也就不相干了。
鄭宇吊然隱隱覺得隱居幕后的楊帆似乎在其中起著極大的作用,但他并沒有想過楊帆會是主謀,否則他也不會錯把陳東和胡元禮當(dāng)成這一系列沖突的主要責(zé)任者力邀赴宴了,他連主事人都找錯了,調(diào)停又怎么可能成功?
鄭宇本以為他把長安的世家豪小權(quán)貴勛戚、官紳名流整合到一起,鑄成一把神兵,就足以對抗陳東和胡元禮的天子之劍,但是他失敗了。如今魏曉筱正做著同樣的嘗試,只不過他們一個)是有心,一個是無意。有心謀事的失敗了,無心其事的呢?有時候,國家大事,只須匹夫一怒!
碼頭止堆放著一些貨物,漕夫南下在即,漕船要從這里駛冇回揚州,一路自然不能空舟而行,己經(jīng)有些商人托運的貨物堆積在碼頭上,因為灞上漕幫遲遲未能成行,貨物堆積的很多,所以魏小筱領(lǐng)著幾個弩手悄悄爬上一堆貨物,居高臨下地看著碼頭,依舊無人察覺。
三重防線中真正嚴(yán)密的只有最外面和最里面,最外面一重警戒是對外的,最里邊一重防線實則是防止談判雙方動手的,游戈于中間的那些人只是巡視在重重障礙物里,防止有人潛藏。
如今魏小筱從同屬西盟的警戒人員防守的區(qū)域靠近,驟下殺手把他們除去,一路潛來又除掉幾處暗樁,如今己經(jīng)接近談判雙方了,第三重侍衛(wèi)雖然就在前方巡戈著,但是他們已經(jīng)不需要闖過去了。
他們手中的弩,可以從這里直接射殺碼頭上的人,碼頭上巡戈的護衛(wèi)根本沒有想到竟有人無聲無息地靠近了這里,而且要用遠程武器襲殺目標(biāo),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談判雙方的首腦身上了。
刺客藏好身形,斜著眼睛瞄了瞄不遠處的渭河,他們幾個的水性都很好,得手之后可以立即潛入河水逃生。雖說春寒寥峭,水冷刺骨,可是這位主顧所出的賞金實在是太豐厚了,做完這筆買賣就可以洗手不干了,值得!
魏小帳紅著眼睛,努力了半天顫抖的手指才穩(wěn)定下來,她盯著古竹婷,咬牙切齒地道:“給我射死他們!那個穿青衣的男子,還有那個穿白衫的……,賤女人!”
“就他們兩個?”領(lǐng)頭的刺客陰冷地一笑,目光鎖定在魏小彼所指的兩個人身上:“嘖嘖嘖,還是個大美人兒呢,就這么殺了,怪可惜的。”
“少廢話!給我殺了她!我要她死。她一定要死!”魏小彼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一種瘋狂的味道。
刺客首領(lǐng)乜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道:“你放心,我嚴(yán)粟“綽號‘活閻王”你以為是白叫的?憑嚴(yán)某的這塊金字招牌,今天,她一定死!”
嚴(yán)粟川說著,從靴筒里緩緩拔出一枝弩箭,搭在箭槽上,弩弦慢慢地絞緊:“做完這趟買賣,咱們兄弟就可以洗手不干了,打起精神,務(wù)求一擊必中!烏鴉、大仙、腳夫,你們?nèi)齻€殺那個)男的,有道、少煩,你們兩個跟我殺那個女的!”
四下穿來幾聲低低的答應(yīng),嚴(yán)粟川把眼睛貼到了弩箭的“望山”上,鋒利的箭鋸對準(zhǔn)了古竹婷的咽喉。一個)“殺”字剛要出口,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邪魅的笑意,弩輕輕地移動了一下,箭鋸瞄準(zhǔn)了姑娘那高聳的乳廓優(yōu)美的胸膛。
烏黑鋒利的箭鋸,刺破那嫩紅的新剝雞頭肉,筆直地貫進軟玉般賁起的酥胸,將那跳動的心臟刺穿,想到那畫面,嚴(yán)粟川忽然有種莫名的興奮。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低喝道:“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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