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第二百一十三章 機會來了

一住八一，精彩。

李隆基尚是兒童，梳妝打扮起來，粉粉嫩嫩的像極了一個小姑娘，那歌喉也清脆一如少女：“明宮宴，美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一愿圣人萬歲，二愿身體康健，三愿子孫滿明常，歲歲長相見……”武則天笑容連連，拈了一塊蜜餞入口，越聽越是順耳，聽到最后一句時，笑容微微一凝，卻是若有所思。這時，武嗣忠鬼鬼祟祟地湊到近前來：“姑母……”武嗣忠嘁嘁喳喳把方才在側(cè)殿聽到李隆基說的話對武則天學說了一遍，武則天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正在歌舞的李隆基，淡淡地問道：“這是三郎說的？”“是！”武則天沉默片刻，呵呵笑道：“朕有這么多子女，可惜……，沒有幾個成器的，這孩子倒是有些英雄氣魄。”武嗣忠一怔，不情愿地道：“姑母，他……他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您怎么……”武則天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嗣忠啊……”“侄兒在！”“你看三郎扮的這女孩兒可好？”武嗣忠隨便往堂下看了一眼，敷衍道：“好，扮得很像?！蔽鋭t天呵呵地笑了兩聲，道：“童言無忌，一個小孩子家說的話，你這么大的人了，還要跟他較真兒？三郎扮的是個女人，卻是一個男人。你雖是一個男人，怎么卻像一個女人？”武嗣忠面紅耳赤地說不出話來。武則天揮蒼蠅似的擺擺手。道：“朕今天很高興，你不要來掃朕的興。退下吧！”“喏！”武嗣忠躬身退了下去。李隆基表演已畢，獲得滿堂喝彩。武則天哈哈大笑，賜了他一盤蜜餞，李隆基謝恩退下，接著便是他的五弟李隆范上場了。這位五郎就是方才與李隆基同在屏風后更衣的那個小家伙，剛剛五歲，受封岐王。岐王表演的也是舞蹈《蘭陵王》。這蘭陵王是北齊皇帝的第四個兒子高長恭，高長恭勇冠三軍，只是長相俊美的如同一個女孩子，為了增加威懾力。他每次上戰(zhàn)場，就會戴上一副面目猙獰的面目。后人據(jù)此創(chuàng)作了《蘭陵王入陣曲》的舞蹈，李旦這幾個兒女里邊，岐王是最具藝術(shù)細胞的一個，由他領(lǐng)銜，率領(lǐng)一眾武士表演的《蘭陵王》把整個宴會的氣勢都掀上了。岐王也得了賞賜，退下之后，李旦的四公主李花婉姍姍地走到臺前，剛要輕啟櫻唇，為祖母獻歌。一個侍衛(wèi)便快步奔進大殿，搶前幾步，高舉黃布包袱，大聲道：“報！隴右十萬火急軍報！”……武則天煞費苦心安排的一場昭示皇室興旺和睦的家宴，被隴右急呈的一份軍情奏報給攪了。東突厥和吐蕃驅(qū)親唐的西突厥東逃，向大唐駐軍發(fā)動進攻，這一系列軍事行為，成為剛剛建立的大周王朝的一個重要考驗，而這件事也從各方矚目的對隴右軍事統(tǒng)帥的任命。再度變成了收復(fù)安西四鎮(zhèn)與否的話題。實際上就在去年，武則天就派文昌右相韋待階為安息行軍大總管，督三十六路行軍總管攻打吐蕃，嘗試過奪回安西四鎮(zhèn)，結(jié)果與吐蕃幾番交手，損兵折將，最后在弓月城西的寅識迦河大敗，韋待階也因此被流放鄉(xiāng)州。如今，朝廷不得不再度考慮安西四鎮(zhèn)問題了。次日早朝，金殿上展開了一場是否奪回安西四鎮(zhèn)的大辯論。新任宰相狄仁杰率領(lǐng)與他同一政見的文武大臣竭力反對西征，在狄仁杰看來，吐蕃和東突厥的進攻，已經(jīng)迫使朝廷不得不就近任命婁師德為清源道經(jīng)略大使，軍權(quán)不至旁落于武承嗣一班野心家手中，足矣。至于安西四鎮(zhèn)，實為雞肋之地，地處偏遠，蠻荒不堪，于帝國毫無助益，不管是派軍遠征還是派軍駐守，都是一件勞民傷財?shù)氖虑?，不如放棄安息四?zhèn)，收縮主力，節(jié)縮軍費。這一回反倒是武承嗣一派的人竭力贊成出戰(zhàn)，因為只有出戰(zhàn)，他們才有可能把隴右軍權(quán)拿在手中，但是這個目的當然不能直言，所以他們大舉安西四鎮(zhèn)在手對大唐控制整個西域的影響，這些軍事要地對整個大唐有多大的好處。狄仁杰等人則反對籍由這一事端擴大事態(tài)，重提奪回安西四鎮(zhèn)的話題，在狄仁杰等人看來，任何一種主張，如果只是一味地強調(diào)某方面的作用，都是不可取的。關(guān)中西有大散關(guān)，東有函谷關(guān)，南有武關(guān)，北有蕭關(guān)，再加上高原和秦嶺兩道天然屏障，乃四塞之國，固若金湯，如果所謂的軍事要地決定一切，秦國怎么會亡？蜀道之難如同登天，陽安關(guān)、劍門關(guān)、葭萌關(guān)、龍透關(guān)、夔關(guān)，無一不是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之地，蜀國何以亡于魏國之手？一個國家內(nèi)部疲弱不堪時，就算它有再多的險要之地也不堪一擊，何況放棄安西四鎮(zhèn)，其后仍有重重關(guān)隘，并非一馬平川直取中原的坦途大道。安西四鎮(zhèn)是棄是取，要權(quán)衡奪而守的付出和棄而舍的收獲，要論口才，武承嗣、丘神績等人哪是他的對手，而周興雖有一副好口才，可他熟悉的是刑獄之事，這等關(guān)乎政經(jīng)軍事的國家機要，他根本插不上嘴。狄仁杰駁得武承嗣啞口無言，轉(zhuǎn)對武則天稟道：“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域之外。東距滄海，西隔流沙，北橫大漠，南阻五嶺，這是上天劃分中外的界限。如今若用武荒外，邀功絕域，竭府庫之實，以爭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以增賦，獲其土不可以耕織。茍求冠帶遠夷，不務(wù)固本安人，所為何來？古人有言‘書同文，車同軌，未必得安?！搜噪m小，可以喻大。貪功方外，耗竭中國，恐怕連根本都要動搖了，豈非得不償失？昔漢元帝納賈君房之謀而罷珠崖，宣帝用魏相之策而棄車師田，實乃大智之舉。我皇當損四鎮(zhèn)，肥中國，省軍費于遠方，并甲兵于要塞，以逸待勞，以主御客。”武則天端坐上首，聽著他們雙方論斷，只是一言不發(fā)，聽到狄仁杰這番慷慨陳辭，而武承嗣等人已無言以對，便道：“安西四鎮(zhèn)是否奪回，容后再議。眼下，吐蕃、突厥耀兵于我邊塞，稍有差遲，敵必趁隙而入。傳旨，升婁師德為左金吾將軍，檢校豐州都督，暫代清源道經(jīng)略大使、行軍大總管一職，整飭軍備，嚴陣以待，不可予敵可趁之機。至于詳細情形，俟斛瑟羅到京之后，再作決定，退朝！”武則天拂袖退朝，到了武成殿，便吩咐人道：“傳羽林衛(wèi)大將軍武攸宜、左金吾衛(wèi)將軍丘神績、右鷹揚衛(wèi)將軍王孝杰速來見朕！”武則天說罷，對上官婉兒憤然道“狄國老不知朕的苦處。”上官婉兒呈上一碗武則天最愛喝的醪糟，柔聲道：“大家息怒，狄公一向還是甚體圣意的，這一遭兒因為什么事惹大家不快了？”武則天坐到案后，冷哼道：“這個老家伙，總是反對朕出兵西域，偏他能言善辯，連朕也說不過他?！鄙瞎偻駜貉诳谑?，道：“原來大家為的這事兒，說起來，狄公的意見縱然與大家相左，終究還是為大家考慮，大家若覺得狄公所言不是道理，不聽他的也就是了，何必氣壞了自己身子?！蔽鋭t天臉色微緩，頷首道：“嗯！還是婉兒知我心意?！蔽鋭t天贊完了，目光微微一凝，道：“朕是個女人，女人當國，文武群僚、天下百姓本就心有疑慮，朕若不能收回安西四鎮(zhèn)，甚而棄之不顧，如何讓天下臣工心服口服？這一次，不管多少人反對，朕一定要對西域用兵。安西四鎮(zhèn)，一定要從朕手里拿回來！”上官婉兒神色微緊，道：“大家，我朝對西域用兵，多有敗例。如今既有這么多大臣反對，自然也有他們的道理，大家還須慎之又慎。”武則天頷首道：“朕知道！朕已經(jīng)敗過一次了。這一次，朕一定會慎而重之，謀而后動！”……傍晚時分，楊帆發(fā)現(xiàn)黃隊正和程隊正都被許旅帥叫走了，之后，張溪桐、田彥、越子傾等人也陸續(xù)被叫走，每個回來的人神色都有些異樣。楊帆忍不住攔住剛回來的張溪桐問道：“出什么事了，咱們旅帥從來沒這么晚的時候單獨調(diào)人?！睆埾┲浪行┍尘埃灰f旅帥，就連武大將軍對他似乎都另眼相待，便老實答道：“圣人（皇帝）要派些人去隴右，具體做什么還不知道。聽說這次的事情挺大的，左金吾衛(wèi)的丘神績將軍和左鷹揚衛(wèi)的王孝杰將軍都要去?！薄扒鹕窨円ル]右，百騎也要抽調(diào)人去？”楊帆聽到這里，心頭怦地一動，急忙問道：“去隴右的人定下來了么？怎么未見旅帥召我前去？”張溪桐心道：“隴右那地方去了就是遭罪的，說不定還有性命之危，你那命比我們金貴多了，誰能調(diào)你去？”心里這么想，嘴里卻只是干笑道：“大概……旅帥大人對你另有安排重用吧?！蔽也皇窍胙旧衔幻?？軍功在隴右！我不是正愁無法接近丘神績么？丘神績要去隴右！楊帆的眼神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