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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謀 第316章 在你皺眉時
“起來吧”魏菀淡淡道
魏王的女人多不勝數(shù),在那種環(huán)境里長大讓她學(xué)會怎樣迅速控制自己的情緒然而這份刻在骨血里的修養(yǎng),每每涉及贏駟就自動失
魏菀在被定位和親公主時,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是敵國公主,應(yīng)當(dāng)步步為營薄自己的性命和地位,那時候她心中惶恐不安
只是在雪地里他攜她上馬的那一刻,她的心防就失守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那樣用堅實的臂膀保護(hù)她,且這個男人英俊高大,氣勢奪人,在政治上更是一個連她父王都忌憚的君主······
他只對她一個人寬容,卻又冷漠極,她用盡全部力氣,甚至都不能博他一笑,更逞論得到他的心?
“可有名?”魏菀仔細(xì)打量這個自己從未注意過的寺人
叫俸書,從前在君上書房中伺候”俸書道
魏菀坐直身子,聲音倏然冷厲,“王上叫你來監(jiān)視我?”
上位者不問話時,寺人多言是罪,既然他自報來歷就必定是有人授意
“王后誕下子嗣,君上甚為掛念,令奴來伺候王后”俸書恭聲答道
魏菀熟知宮廷之事,因此對自己身邊的人都曾摸過底細(xì),這俸書從她入宮的時候便是這宮里的人,雖不是貼身近侍,但也常常能在殿中伺候,從前和其他宮人一樣是個能活動的擺設(shè),今日卻忽然表明身份……
為何?還不是因為贏駟已經(jīng)不再考慮她的感受了!
魏菀站起身·疾步往殿外走,俸書依舊用那不高不低的聲音恭敬道,“王上有令,王后不得隨意出入后宮”
魏菀猛的頓住腳步,門縫里透進(jìn)來的風(fēng)冷的刺骨,令人遍體生寒
“俸書······俸書······呵呵”魏菀笑的哀切
俸書其實是一個內(nèi)宮的一個官職,由閹人或婢女擔(dān)當(dāng),即便不是飽讀詩書,也必然不差
這與君上派教習(xí)去教導(dǎo)魏紈有什么區(qū)別?
這是派個人來提點她怎樣做王后啊
“王后·羋八子來問安”門外宮婢通傳
羋八子每日必到,風(fēng)雨無阻,但是魏菀對宋初一深惡痛絕,不愿給自己添堵,也就從來沒有接見過她如今······
“讓她在外面候著!來人,為我整妝!”魏菀深吸了一口氣,宋初一讓她不好過,她也絕不能讓宋初一好過!
侍婢魚貫而入,替她收拾好精致妝容,好似方才歇斯底里的涅只是旁人幻覺一般
她正襟硒在主座上·看著大殿門口那妙-齡女子垂首而入
“妾參見王后”羋姬屈身行禮
魏菀仔細(xì)打,只見她一襲丁香色曲裾將纖合度的身姿裹束的玲瓏畢現(xiàn),既不張揚(yáng)又令人無法忽視,臻首微垂,只能看清她白皙的皮膚
“抬頭”魏菀道
羋姬順從的抬起頭
魏菀微怔,隱覺得她眉目似曾相識,緊接著道,“抬眼”
羋姬依言微微抬起眼眸,又似是懼于王后的威儀,只與她對視一瞬·目光便迅速轉(zhuǎn)向別處
果然!從羋八子的容貌上,魏菀再次證實了贏駟對宋初一那份見不得光的隱秘之情
“若是不知情,我還以為羋八子是國尉的親妹子呢!你看這眉眼·真是一個撓里刻出來的”魏菀笑著起身,親手扶起羋姬,拉著她的手就近仔細(xì)看了幾眼
“妾惶恐,妾卑賤之身,豈敢與國尉相提并論”羋姬怯怯道
“你如今是王上的八子,何來卑賤之說?”魏菀拉著她的手在席上坐下,“你們都下去,我要和羋八子說會兒私話”
“喏”殿內(nèi)伺候的宮人全部退下·連俸書也不例外
殿內(nèi)只余下魏菀與羋姬兩人·魏菀聲音柔和,“聽說你曾是國尉府的管家?想必也見過不少世面·怎的見了我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
羋姬微微縮起脖子,“妾……那都是國尉有意提拔妾·妾辜負(fù)國尉厚望”
這話聽到魏菀耳中,便以為宋初一故意培養(yǎng)一個與自己涅相似的棋子,從前的朝夫人也是宋初一獻(xiàn)給王上,羋八子一進(jìn)來她就死了,難道是因為勾不住王上的心,所以挪個位置給新進(jìn)來的人?
許多念頭閃過,魏菀道,“你的容色比朝夫人相差遠(yuǎn)矣,可知王上為何看中你?”
在魏菀?guī)状螠睾偷脑儐栔?,羋姬略微鎮(zhèn)靜了一些,“妾以為大約是看慣了美人,一時新鮮吧”
魏菀發(fā)現(xiàn)她這細(xì)微的變化,笑容更加柔和,“你在國尉府侍奉,應(yīng)當(dāng)不會不知君上與國尉之間的私情吧?”
羋姬倏地抬起頭,滿面震驚,“私情?”
魏菀滿意的看著她的反應(yīng)
羋姬回過神來,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片刻,眼淚從指縫間靜靜滑落
“你竟是不知?”魏菀訝異問道
羋姬聲音哽咽,早已不能成句
魏菀靜靜看了她片刻,淡淡安慰了幾句便讓她離開了看著羋姬失魂似的背影,她決定再試探一番,倘若這羋八字真是個有心氣的,不甘做別人替身,暫時可不除去,留著以后收歸己用
羋姬出了大殿,抄手走下石階,踩著深雪一步步前行,想到魏菀的話語,不禁扯了扯嘴角那個女人一定愛慘了贏駟吧!
贏駟透過她看別人的眼神,她又不是瞎子,怎會不能發(fā)覺?倘若不是因為有著這點依仗,她如何敢孑然一身的進(jìn)這深宮內(nèi)苑?
羋姬眼中的贏駟一貫冷靜自持,那樣強(qiáng)勢的一個人·若真想得到那近在眼前的人,又何必在她一個假的身上尋安慰?
不過,愛其人者,兼愛屋上之烏,縱然她不是那種絕色美人,但憑著長得有三分像宋初一,就能讓贏駟看著順眼!
這段時日羋姬聽了許多贏駟對后宮女人的處置,也略了解贏駟偏好那種進(jìn)退得當(dāng)?shù)呐怂^進(jìn)退得當(dāng),說不好聽的就是不惹事生非的擺設(shè)
在羋姬看來·擺設(shè)也有裝飾和必需品之分,羋姬目下就是要努力成為枕席床榻,不需什么柔情蜜意,只要靜靜等著他疲憊之時準(zhǔn)備一隅安靜之所可供休息即可
可是贏駟不會因為她有幾分像宋初一就念念不忘,怎樣引起他的注意還需要仔細(xì)斟酌,而對于她來說,像王后這種情根深種之人無疑是最好的利用對象
腳踩著雪地發(fā)吱咯吱的聲音,前方有侍衛(wèi)正在忙著鏟雪,她便繞行避開
今冬,雪勢連綿
與贏駟即位那年一般大雪覆蓋了整個隴西,連泱泱渭水都凍上了冰層
嚴(yán)寒凍住了世間萬物,也凍住了戰(zhàn)火
宋初一恰好閑暇,準(zhǔn)備好明年開春時的調(diào)度,便在家中閉門修養(yǎng)起來,按扁鵲當(dāng)初留下的藥方按時服用,約莫十來天便能看清事物,只是從此落下了頭痛的毛病
年底,池巨來信匯報一年所得,松酒的釀造成本小但是收益巨大,僅這一項每年便有四萬金的收入這是一筆巨款,流動資金劇增其他方面相應(yīng)投入大了起來,家業(yè)越來越大
宋初一便令他們將生意遍布各國,每在一國扎根,便給她置辦一些
晃晃三載,池氏已經(jīng)是個不小的商會了
不覺間宋初一已經(jīng)入秦六年有余開始時的風(fēng)頭大盛隨著時間漸漸趨于平淡,她嘔心瀝血撰寫的《滅國論》已有九十余卷,其中有四卷關(guān)于商君郡縣制改革補(bǔ)充的內(nèi)容已由樗里疾負(fù)責(zé)在秦國實施,她暗中練就十五萬超越黑甲軍的精銳部隊五個實戰(zhàn)軍陣然而這些都不能公諸于眾
她為國尉,明面上既無錯處亦無作為加上她長年閉門養(yǎng)鉑致使許多朝臣上奏彈劾要求罷免她國尉一職,卻全都被贏駟以“無過失”的理由壓了下去
正值初夏,國尉府院子里的幾株青梅樹上已掛滿累累果實,青澀的果香溢滿庭院
月東升,宋初一令人搬了酒器放在廊下煮新酒
籍羽與季渙平義渠之亂,一去三年,總算凱旋
宋初一隔著爐火望著三年未見的籍羽,不免感嘆歲月催人,他的體魄依舊健碩,但是眼角已堆起滄桑,兩鬢與髭須花白,好在打理的整齊,十分利落精神
“如今該喚一聲籍將軍了!”宋初一結(jié)果丫遞來的酒,眼中滿含笑意
籍羽嘆了一聲,目光汪在宋初一鬢邊,“先生年紀(jì)輕輕鬢發(fā)竟也染霜了
季渙接腔,“是呀!費(fèi)心容易催人老,瞧我一頭發(fā)至今還黑著”
宋初一笑罵道,“你他娘的不思進(jìn)痊入秦六載,大大小小戰(zhàn)事也有百余場了,師帥的位置始終不見挪窩!”
季渙不滿道,“師帥有何不好,況且我有段時日也思進(jìn)取了,日思夜也思,也沒見升遷”
“聽說你成家了?”宋初一問道
提到此事,季渙尷尬的笑了笑,“等我馴服了她,就帶來給先生瞧瞧”
“哈哈哈!”宋初一拍著大腿毫不留情的嘲笑,“沒想到一向眼高于頂?shù)募編煄浘尤桓善鹆送练斯串?dāng)”
季渙這些年也不缺女人,姬妾收了好幾個,但正房夫人遲遲未娶,他眼光高,但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高的夠不上,低的又看不上,上又無長輩管束,于是就一直耽擱著不成想他平亂時居然愣是看上一個義渠女子,生生把人擄了來義渠是馬背上的游牧部落,女子何等彪悍,他這兩年與那個女子就過著你逃我追的日子
“你不是好甄妹子那一口?怎么小菜吃的淡口了,改換野味?”宋初一隱約有印象,他收的那幾個姬妾都是柔弱清雅,一副嬌嬌怯怯的樣子,也不知打哪兒弄的,反正秦國是沒有那樣的女子
“將軍回來了!”丫遠(yuǎn)遠(yuǎn)的便瞧見一襲玄色鎧甲的趙倚樓與體型巨大的白刃一并走過來
季渙與籍羽轉(zhuǎn)頭,只見那人墨發(fā)束起,面容俊朗,雙眉斜斜如利劍入鬢,眉弓投下的陰影遮住眼眸,幽暗深邃寬肩窄腰,身材健碩而修長,步履不急不緩輕無聲息但似乎蘊(yùn)積著無窮的力量,身邊巨大雪狼跟隨,就這么平淡的走過來竟教人覺得威勢逼人
兩人齊齊起身施禮,“趙將軍”
趙倚樓拱手,“籍將軍季師帥”
宋初一瞧著他神情陰郁,便道,“出了何事?”
“墨家巨子過世了”趙倚樓道,“以前有巨子制約,曲錮尚且險令師父喪命,這回他作為新一任巨子,更加肆無忌憚,兩派針鋒相對,已經(jīng)在幾個分院打了起來”
上回墨家內(nèi)亂,宋初一與趙倚樓去了離石抵抗合縱盟軍,并未插手,楚昭顯也不是泛泛之輩,險險的度過一劫,在那之后墨家分裂成兩個大派,一直互相制衡欲圖伺機(jī)吞并對方
季渙皺眉道,“既是分都分了,好歹是一脈同根,如何自相殘殺?”
宋初一道,“新巨子認(rèn)為顯子占據(jù)的十幾個分院應(yīng)歸還總院,事關(guān)利益,同根亦可斬”
趙倚樓對這種有力無法使的感覺分外郁結(jié),宋初一也曾經(jīng)與他說過,贏駟暗中支持墨家曲錮一派,倘若他貿(mào)然出手,定然會引起君臣猜忌
趙倚樓自己倒是無所謂,他對贏駟本身就沒什么好感,做不做這個秦國將軍也無所謂,之所以顧慮皆是考慮到宋初一的處境
他的難處,宋初一都看在眼里,既然他處處為她考慮,她也不會袖手旁觀
“莫憂心,此事交給我”宋初一道
趙倚樓眉頭微微松開,唇畔亦浮上笑意
宋初一沉吟片刻,道,“事不宜遲,我即刻進(jìn)宮面君,你們先喝著”
“既然先生有事,我們就不叨擾了,擇日再聚”籍羽道
季渙附和
“也好”宋初一令丫去送送二人,自己整了整衣袍,令人備馬
“懷瑾,你是不是早知道這件事情”趙倚樓瞧著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像剛剛得知消息
宋初一一臉神秘的沖他勾了勾手
趙倚樓以為要耳語,便垂下頭,宋初一飛快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笑瞇瞇的道,“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小心肝”
趙倚樓起初十分痛恨這個稱呼,但每次反對,就遭到宋初一變本加厲的“報復(fù)”,什么“心肝小肉肉”“小疼人”“小可心”一股腦的用上,他也就懶得掙扎了,現(xiàn)在聽起來倒也不如起初那么肉麻
“墨家的消息才剛剛傳來,你何時得知?”趙倚樓問
宋初一笑道,“就在你上次因此皺眉時”
上次?那是三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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