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罪 第二十二章 撒拉弗的箴言

(女生文學(xué))

神鑰察覺異狀之時，忽然一腳踩在了空處，好在他已然放慢了腳步，沒有向前跌下去。

穩(wěn)住身體并站定后，他靜下心來，可以感覺到，就在正前方的黑暗里，那中斷的道路下方，有著什么生物。那絕不是人類，而是某種巨大的怪物。前方的空氣溫度有所上升，還有一股異樣味道，仔細(xì)聆聽，甚至可以隱約聽到那生物的呼吸聲。

“又一個人類嗎……”竟有說話聲響起，而且聽那音量，似乎是個超大的生物在使用人類的語言說話。

神鑰不知道對方是否在跟自己講話，就算是，聽對方的口吻似乎也根本不是人類。

“你叫什么名字？人類?！蹦莻€聲音問道。

神鑰從回音來判斷，自己面前應(yīng)該是個很大的空間，頂部依然是封閉著的，下面至少深一百米，那個正在講話的生物就在最下方蹲著。

他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不過仔細(xì)想想，這里除了自己哪兒還會有別的人類？

神鑰想了想，回道：“我們?nèi)祟愒趩枌Ψ椒Q呼之前，一般會先報上自己的名號?！?p/> “分明是卑微的生物，卻如此傲慢，總希望其他個體對自己表現(xiàn)出謙卑，以此來體會虛無的……尊嚴(yán)。”那個聲音回道：“不過你比上一個來這里的人類，要有禮貌得多了，姑且告知你吧，我的名諱……撒拉弗。”

“你也是那伊甸園里的生物嗎？”神鑰問道。

“伊甸園？”撒拉弗遲疑了幾秒：“哼……人類，你是從空中花園那里被送進(jìn)這里來的吧？讓我想想……能夠打開空間裂隙的……除了基路伯。就是楊戩了?！?p/> “那個三只眼還真就叫楊戩？”神鑰奇道。

“我們本來都沒有名字，基路伯給了我們，他說在第五王國，我們被視作神話傳說里的人物。各自被冠以了名號，人們還虛構(gòu)了許多我們的故事，以此來傳達(dá)某種他們想要表達(dá)的事情。”撒拉弗停頓一下，問道：“那么……人類，回到剛才的問題，我該怎么稱呼你?！?p/> “叫我神鑰吧。”他回道，心里在思索著：為什么撒拉弗要將人類社會稱為第五王國，那前四個王國又是什么？

“嗯……不像是人類常用的名字。這是某種頭銜嗎？”

“就當(dāng)是吧?！鄙耔€道：“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說得好，神鑰。那么你是誰呢？”撒拉弗道：“為什么你會身處空中花園，為什么楊戩要把你送到我這里來？”

“你為什么不自己去問問你的朋友呢？”神鑰反問道。

“當(dāng)然是因為……這里是我的囚籠，我根本出不去?！比隼サ?。

“什么？這里是個囚籠？”神鑰覺得不妙了，囚籠的意思就是……沒有出口。

“怎么？你以為是什么？”

“本以為是個迷宮之類的?！鄙耔€干脆盤腿坐下實話實說了，聽到對方說被囚禁于此。他便意識到黑暗中那個巨大的生物并沒有惡意，甚至可能和自己一樣想要逃出去。

“沒錯，這里有迷宮，無數(shù)個迷宮。一個連著另一個，而你現(xiàn)在站著的地方。就是其中某個的出口?！比隼サ溃骸叭祟?，追根溯源。是從海洋中走出的生物，所以你從‘藍(lán)色’的道路上行來，到了我的面前?！?p/> “你的囚籠就是迷宮的終點，那我是不是可以認(rèn)為，這里是沒有出路的？”神鑰問道。

“當(dāng)然有，但我是無力出去的?！比隼サ溃骸盎凡O(shè)下了咒印，要將我囚禁著，直到永遠(yuǎn)?！?p/> “你說的那個基路伯，難道不是你的同伴……或者說……同類嗎？”神鑰道。

“我和他皆有在‘花園’中窺伺地球的能力?！比隼セ氐溃骸霸诓厝肟罩谢▓@后一百年，基路伯將我關(guān)進(jìn)了這里。他說我正在變成rén類，我的語言和思考方式都受到了污染，因為我看得太多、太入迷了。”

“原來你們這兒……這種理由就能判人終身監(jiān)禁……”神鑰念道。

“被關(guān)進(jìn)來以后，我依然能接觸到一些其他種族的生物，他們來自于各個宇宙，因為種種原因，進(jìn)入了時空的裂隙里。其中大部份是智慧生命，偶有進(jìn)化程度較低的生物。我所在的這個地方，就像是漏斗的底部，無數(shù)條支流的末端都匯聚于此，當(dāng)然了，并不是所有生物都能走出迷宮，來到我面前?！比隼サ溃骸澳愫苄疫\，能走到這里，如果你往另一個方向探索，很可能會迷失在幾乎無窮無盡的空間里。”

神鑰聽這話總覺得瘆的慌，他清了清嗓子：“那個……還是說剛才的話題，你說這里是有出路的？只是你不能出去，那么我能不能？”

“先等一等，我已經(jīng)解答了許多你的疑惑，你卻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楊戩為什么送你來這里？”撒拉弗忽然問道。

神鑰剛準(zhǔn)備脫口而出告訴對方實話，但他在這時卻意識到一個問題，既然撒拉弗說，曾經(jīng)有許多生物來到過這里，而且最初他還說過“你比上一個來這里的人類要有禮貌得多”，那么……那些生物現(xiàn)在在哪兒呢？黑暗中，除了撒拉弗以外，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一想到這兒，神鑰就覺得后背發(fā)麻，這個怪物該不會是準(zhǔn)備先聊天解悶兒，然后就張嘴吃人吧？

“我想……楊戩是想讓你把我殺掉?！鄙耔€已站了起來，進(jìn)入了jǐng戒的戰(zhàn)斗狀態(tài)。

“有趣……你的身上，出現(xiàn)了某種能量的反應(yīng)。”撒拉弗感受到了神鑰的變化：“難道你想要與我打斗嗎？”

“這得取決于你的態(tài)度了?！鄙耔€冷冷回道。

“我并不想傷害你，人類。如果你和我的同胞間有什么……用你們?nèi)祟惖脑拋碚f……過節(jié)，你可以去找他們解決，這與我無關(guān)?！比隼セ氐馈?p/> “那我能不能問問，之前走出迷宮。成功來到這里的生物，現(xiàn)在都如何了？”神鑰說道。

“全部死去了?！比隼セ氐?。

神鑰心里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沒想到撒拉弗接著說道：“十分遺憾的，從生物角度來說，他們太脆弱了，大部份都需要補充某種能源才能活著，以你們?nèi)祟悶槔?，你們所需的能源就是空氣、水和食物。以我為例的話，只需要空氣就可以存活。在大氣環(huán)境之外，身體也不會像人類一樣因為自身內(nèi)部的壓力被摧垮，可是呼吸停止的時間不能太久。”

“所以……他們都是餓死的？”神鑰問道。

“大部份是，也有些是因為不適應(yīng)空氣中的氧氣而中毒死亡。我不得不處理掉他們的尸體。因為那其中十有仈jiǔ會發(fā)生現(xiàn)象?！比隼セ氐溃骸斑@些年來，所有來到此處的生物鐘，只有一個，是由我親手扼殺的……就是在你之前來到這兒的那個人類?！?p/> “什么？”神鑰的心又提了上來：“為什么你要殺他？”

“他似乎是發(fā)狂了，當(dāng)他從你站的那個位置出現(xiàn)以后。我試圖與其進(jìn)行語言交流，可他不斷狂吼著，向我發(fā)動了攻擊?！比隼サ溃骸八哪芰俊饶銖娚显S多，他甚至威脅到了……嗯。應(yīng)該說是嚴(yán)重威脅到了我的生命，我只能進(jìn)行反擊?！彼肓藥酌虢拥溃骸拔乙老≈挥浀?。在他瘋狂的語言中，提到了他的名字——賈維頓.哈爾?！?p/> 此言一出。神鑰當(dāng)時就痿了，開玩樂啊！原來那貨在地獄島上空被踢進(jìn)虛空中后，最后是竟然來到了這里？而且還被你干掉了？

“我想……我們應(yīng)該理智、和平地解決問題?！鄙耔€的語氣立刻軟了下來：“嗯……既然你對我來到這里的原因沒有什么意見，也不是楊戩他們的劊子手，那能不能告訴我如何出去呢？”

撒拉弗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其實我還想請你多告訴我一些第五王國這些年來發(fā)生的事情，畢竟，地球也曾是我的故鄉(xiāng)，而且我對人類頗為好奇?！?p/> “姑且不算我在餓死以前能告訴你多少事兒……關(guān)鍵是我現(xiàn)在很趕時間，還有同伴在外面等著我?！鄙耔€回道。

“好吧，我尊重你的生命，也尊重你的意志?！比隼サ溃骸岸夷阋彩侵两駷橹?，除了那個瘋?cè)艘酝猓ㄒ痪邆涮映鲞@里條件的人?！?p/> 神鑰真慶幸賈維頓的腦子已經(jīng)不太正常了，要是那貨坐下來好好跟撒拉弗說上幾句，豈不是有可能殺回來？

這時，撒拉弗說道：“小心你的眼睛，神鑰?！?p/> 話音一落，神鑰眼前忽然迸發(fā)出了強光，他在黑暗中待了相當(dāng)長的時間，這時定然會受不了，只是在閉上眼睛前的一瞬間，神鑰依稀看到了眼前的景物：那是一個非常巨大中空的圓柱形空間，在這空間的四周，有著無數(shù)條通道的出口，大小各異，密密麻麻如蜂巢一般，自己所在的這個，只是其中一個極不起眼的出口。

而在圓柱的底部，站著一個散發(fā)著強光的巨人，由于此刻撒拉弗本身就是光源，無法看清他的樣貌，神鑰只瞥見了六支巨翼，高高展開，上面的羽毛也在發(fā)著光。

“我的手可以勉強穿過裂縫，但我的身體無法通過?！比隼サ溃骸拔視⒛闼突亓严吨?，但你得自己打開那端的大門，你會知道怎么做的。

回去的時候，不可能像來時那么容易，楊戩的金光不在你周圍，你得靠自己的能量來保護(hù)身體不被撕碎。還有……如果你見到基路伯，替我?guī)Ь湓捊o他……”

在神鑰和撒拉弗聊天的時候，楊戩卻沒有追上天一，因為暗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容易擺平。

話說楊戩將暗水挑殺后，正yù轉(zhuǎn)身而去，此時他本能地想要將三尖兩刃戟上串著的暗水給甩出去。誰知暗水的胸腔被穿透后，只在那兒頓了幾秒。便自行順著對方的武器一路滑了下去，就好似你用竹簽子豎著插起一塊布丁，過幾秒，布丁就會這么裹著竹簽落下來。

暗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身體也不流血，只流黑水，更加不會有明顯的抽搐或者喊疼之類的反應(yīng)，因此被挑在戟鋒上時，完全看不出他是死是活。

楊戩只是看他在那兒僵住不動，便以為解決了戰(zhàn)斗。誰料到，這種傷害，對暗水來說其實是不痛不癢。他順勢而下，攀附在了楊戩持戟的手腕上。

“看來你沒有和同類一起滅絕，是有原因的。”楊戩瞬間伸出左手，準(zhǔn)確地擒住了暗水的頭部?！皳?jù)我所知，你們的身體在受到重創(chuàng)后，應(yīng)該會失去行動能力，歷經(jīng)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自愈?！彼ブ邓念^，將其慢慢拎起。暗水的身體必須跟著頭一起移動，所以變成了膠水般的狀態(tài)，從楊戩的右手腕上脫離出來。

“但是看看你……”楊戩說話時，暗水的身體已然是恢復(fù)了原本的人形。而且他的一雙前臂變成了鐮刀的形狀，探入楊戩的左手掌中。奮力將握住自己頭部的手指向外推去。

“自愈的速度如此驚人，而且還能快速將身體變成各種武器。”楊戩接著剛才的話道：“但頭部應(yīng)該仍是弱點。”他左手猛地出勁一握。將暗水的頭捏爆了。

無頭的黑色身體垂直落下，掉在了地上。

當(dāng)初在遺跡中被槍匠偷襲爆頭時的暗水，花了很久才重新復(fù)原了頭部，這期間，他是毫無行動能力的。

楊戩不知道這些，不過他看著地上那不再動彈的身體，和慢慢復(fù)原的頸部，大致上也是這么推測的。

不過，如今的暗水，已然是今非昔比，在吞噬過眾多人類，經(jīng)歷過許多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他的實力是難以想象的……

第四王國也好，第二王國也罷，大家都不是人類。也許第二王國的生物天生的戰(zhàn)斗能力就是魔神那種檔次，但暗水族中幸存下來的這個異類，其潛力是無窮的。

當(dāng)暗水獲得人類的知識、經(jīng)驗等等記憶后，那些與暗水族邏輯至上的理念相悖的事件，讓他的意識逐漸發(fā)生著轉(zhuǎn)變。人類是好戰(zhàn)的種族，從來都是，將來也是。當(dāng)這種天賦和暗水族的思想發(fā)生碰撞再糅合到一起后，便造就一個越戰(zhàn)越勇，越戰(zhàn)越強的究極戰(zhàn)士。

“你猜的不對。”暗水的說話聲響起。

楊戩剛剛轉(zhuǎn)身要走，聽見這么一句，不由得再次驚訝地轉(zhuǎn)過頭去，他發(fā)現(xiàn)暗水安然無恙地站在那里，頭部自然是已經(jīng)愈合了，不然沒法兒說話，而且其眼中的青芒，竟也發(fā)生了改變，變成了一種紅色的光芒。

“我沒有弱點?！卑邓^續(xù)說道：“但是你有。”

“看來不把你徹底消滅，我是脫不了身了?！睏顟煺f罷，抖起三尖兩刃戟，一股罡氣覆上戟身，一擊橫掃而出，這一擊竟也不必追擊天一的那招要慢多少。

暗水雖然不可能像天一那樣游刃有余地走出對方的攻擊范圍，但退到戟尖之外的速度，暗水還是有的。

避開了三尖兩刃戟的實體，還得接那橫沖而來無形巨力。若是換成個強級的能力者被這股力量觸到，肯定會感覺胸口猶如被大鐵錘重重撞上，眼冒金星、吐血三升?？砂邓遣慌碌?，他的身體本就可以液化，無實體的沖擊很容易就被傳導(dǎo)四散。

楊戩一招不中，也不遲疑。身體前傾，順勢攻來。他手中的三尖兩刃戟，也是凈合金所造，原因后文再表。此刻，這沉重堅實，鋒銳無比的巨型長兵器，在這個比人類高大數(shù)倍的巨人手中，更是如虎添翼?？?、削、打、刺、鎖、鏟，楊戩上躍飛舞，騰挪盤掃，招式可謂變幻百端，靈動萬狀，體積完全不影響其身手之敏捷。

什么是高手，高手就是能用剛猛無比的招式使繡花針，也能用輕靈詭變的招式耍宣花板斧。

暗水見招拆招，絕無半點空隙，將楊戩的攻擊全部閃過，如果算上兵器、臂展、步幅等等因素，他的速度儼然要壓楊戩一籌。

這一番試探下來，若是真換二郎真君在此，恐怕得生出幾分火氣來了，不過這個楊戩，只是第二王國的一個三眼巨人罷了，和神話故事沒什么關(guān)系，說到底，他只是數(shù)千年前的一種智慧生物，他和暗水一樣，不會動怒，在戰(zhàn)斗中因為怒火失去冷靜，對他來說連想象都無法做到。

既然攻擊無果，很簡單，再出些力就是了。

但見楊戩一抖兵刃，連刺數(shù)戟，那速度又加快了幾分，三尖兩刃戟化作道道虛影，這突然加快的攻勢讓暗水手忙腳亂，不住倒退。楊戩則繼續(xù)疾刺，欺身而上，迫得暗水連退數(shù)十米。

暗水陷入被動，還未來得及做出變化來應(yīng)對，沒想到楊戩卻忽然止步。此刻暗水退勢未消，與其瞬間就拉開了十余米的距離。

他額頭上的第三只眼睛，又是一道金光射來，這個距離，正是那光線擴散度和射程的最佳交集區(qū)域，暗水可以說是避無可避。眼見就要和神鑰一樣，被傳送到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