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錦繡 第二百五十二章 石出

“現(xiàn)在？讓我去趟吳府！”吳姨娘錯愕地望著蓮心，“出了什么事？”

蓮心的頭垂得更低了。

“是，是我不好。”她開始抽泣，“我大爺?shù)牟钍率窃趺磥G的……被吳夫人知道了……她，她要叫您過去問話。”說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去報了吳夫人……”

竟然被吳夫人發(fā)現(xiàn)了！

吳姨娘頓時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但她還是問道：“那你打聽到趙太太是哪里的人了嗎？”

“打聽到了。”蓮心抽咽著，“說趙太太是陜西人氏，搶了大爺差事的是個叫沈任思的人，和大爺還是同科，陜西韓城人……”

吳姨娘心里狂跳。

都是陜西人……有罅隙……稠酒……丟了差事……

她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偏生蓮心在她耳邊哭著：“吳夫人派來的轎子就停在腰門……貼身的媽媽已稟了夫人，說是您有心了，還惦記著三少生辰，想接您過去熱鬧熱鬧……夫人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我來給姨娘傳個話……”

吳姨娘只得收斂了心緒，有些混混沌沌地由著蓮心幫她捯飭了一番，辭了俞夫人，上了吳家的轎子。

因上面還有吳夫人，吳三生辰不過是在家里擺了桌酒，自家人吃了頓飯。吳姨娘到的時候，吳家的人正在花廳里打馬吊。

聽丫鬟說吳姨娘來了，吳夫人不動如山，繼續(xù)打著她的牌。只是在出牌的空間抬頭瞥了吳姨娘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了句“來了”。

至于吳家的其他人，則是看也沒看吳姨娘一眼。

別說吳姨娘現(xiàn)在是俞家的妾了，就是她在吳家做姑娘的時候，吳家的花廳也沒有她的位置。

吳家人的態(tài)度反而讓吳姨娘自在了很多。

她靜靜地站在那里。等吳夫人打完了一圈牌站起來沖著她冷冷地說了聲“跟我來”后，給屋里的人曲膝行了個禮，隨著吳夫人去了花廳旁一間小小的宴息室。

吳夫人坐在羅漢床上。指了身邊的錦杌，讓她坐下說話。

吳姨娘謝了道，坐了下來。

等小丫鬟上了茶。吳夫人就遣了身邊服侍的。看吳姨娘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你搗什么鬼？俞家大爺?shù)牟钍率窃趺磥G的，這是你應(yīng)該打聽的事嗎？你只要好好的呆在后院，他們家不少你的吃，不少你的穿就行了，你管這么多閑事干什么？我看你是個挺老實懂事的孩子，怎么今天突然轉(zhuǎn)了性子？還好今天是被我識破了，要是被別人發(fā)現(xiàn)，告訴了俞夫人。俞夫人會怎么想？你怎么也不動動腦子？”又道，“我丑話可說在前頭，要是你有什么不規(guī)矩的地方被俞家的人發(fā)現(xiàn)要打要罰的。你可別指望著我去給你丟這個臉幫你去說情！”

心里仿佛有把火在燒似的，吳姨娘“騰”地一下臉脹得通紅。

當(dāng)初你讓我進(jìn)俞家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現(xiàn)在我的孩子丟了。俞大爺對我視若無睹，你的口風(fēng)就全變了。

做人怎么能這樣沒有良心？

想到這些，她再也忍不住，硬邦邦地道：“我再沒有規(guī)矩，也比不得俞家，和趙太太結(jié)仇，竟然還惹得趙太太要置俞家于死地！”

“你胡說些什么？”吳夫人又驚又駭，手掃過手邊的茶盅，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簦翱旖o我閉嘴！”她的眼底閃爍著驚魂不定的光芒，“你，你都聽說了些什么？”

吳姨娘表情有些呆滯。

她被自己的話給嚇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下可怎么收場？

要是傳了出去，俞家和趙太太豈會善罷甘休？趙太太豈不因她而受了無妄之災(zāi)？

念頭一閃而過，吳姨娘“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吳太太的面前：“我，我，我是胡說八道的……夫人千萬不要聽我的……都是我自己想當(dāng)然的……”臉色已雪白如素絹，“這件事與趙太太無關(guān)？真的！都是我胡言亂語……”

吳夫人卻根本沒有聽吳姨娘的辯解。

她眼睛有些發(fā)直，腦子里全是吳大人嗡嗡的聲音：“……還好之后的事你沒有管。

“趙凌人還沒有回去就把趙家摸了個清清楚楚。他一回松江就作出副‘只要趙家把當(dāng)年陷害他母親的人交出來他就既往不咎，否則就到御前去打官司’的樣子，逼得趙八爺只好讓趙家六太爺在祠堂里當(dāng)著全族人的面給趙凌的母親賠罪，將家產(chǎn)賠償給趙凌。

“誰知沒幾日，官府突然將趙家六太爺?shù)莫氉幽昧耍f是五年前和隔壁田莊爭水，是趙家六太爺?shù)莫氉宇I(lǐng)著家丁將他們家的人打死的，如今隔壁那家的把趙家六太爺?shù)膬鹤痈媪耍F(xiàn)在要一命還一命。

“趙太爺只好拿了棺材本和隔壁的人家打官司，就是媳婦的首飾，也拿出來當(dāng)了。

“結(jié)果官司輸了，兒子被判了充軍九邊，媳婦一聽，丟下孫子跑了……

“你想想，那趙凌是九邊總兵之一，大家彼此都相熟，打起仗來還要互相援手，他若是想對付趙家六太爺?shù)膬鹤樱灰競€風(fēng)，連句話都不用說，自有巴結(jié)奉承的人幫他辦妥了。

“那趙家六太爺可能到了這個時候也想明白了，事情都過去幾年了，這個時候隔壁家的才去告官，背后不僅有人慫恿，而且慫恿之人還要讓他家破人亡。而這個人除了趙凌，別人也沒這能耐。為了保全孫子的性命，趙家六太爺索性吊死在了趙家的祠堂里，算是給趙凌一個交待了。

“這下子趙家的人不干了。

“覺得當(dāng)年的事的確是趙家六太爺做的不對，可趙家六太爺已經(jīng)賠了銀子給趙凌。和隔壁人家打官事的時候，趙八爺做為族長，應(yīng)該出手相助才是。否則，趙八爺也不用吊死在祠堂了。

“接著就有族人出來說，當(dāng)初趙家六太爺?shù)膬鹤臃甘拢俑埩粟w八爺去問話的……

“趙家像炸了鍋似的。

“大家都覺得趙八爺這樣太過份了。對長輩不敬不說，還鬧得親族不睦，見死不救。

“然后旁支那邊的人就嚷著要重新選族長，還推出了趙棋……

“這樣的人，我們得罪不起啊！”

想到這里，吳夫人就打了個寒顫。

她一把拽住了跪在地上的吳姨娘，表情有些兇惡地道：“你給我說清楚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吳姨娘生怕吳夫人誤會了傅庭筠，就把當(dāng)初怎么在潭柘寺遇到傅庭筠的，自己看見一個熟人，又怎么想和傅庭筠說說話，傅庭筠卻告訴自己她和俞家有罅隙，俞夫人聽說她和傅庭筠見過一面后怎樣的驚慌失措，還派了俞大總管悄悄去了西安……等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吳夫人：“……我就是一時嘴急，就胡亂猜了一句……”

“等等。”吳夫人打斷了吳姨娘的話，她顯然沒有把吳姨娘那些自責(zé)的話放在心上，而是喃喃地道，“趙太太親口跟你說她和俞家不合……接著俞家大爺就丟了官……然后沈任思和最這個官，而沈任思卻和趙太太是一個地方的人……”她說著，高聲喊了貼身的媽媽進(jìn)來，道：“老爺回來了嗎？”

貼身的媽媽忙道：“老爺剛回來，正在屋里更衣呢！”

“你別動。”吳夫人聽了就吩咐吳姨娘，“等我回來。”然后由丫鬟、婆子簇?fù)碇チ苏俊?p/> 吳老爺正準(zhǔn)備去花廳，見妻子趕了過來，笑道：“怎么？你今天沒有打馬吊嗎？”又見她神色匆匆，道，“你這是怎么了？”

吳夫人二話不說，拉著吳老爺就進(jìn)了旁邊的耳房，把剛才吳姨娘的話說了一遍。

吳老爺大驚失色，也不去花廳了，道：“我這就去趟郝劍鋒那里，打聽一下沈任思的來歷。你也想辦法打聽一下，看趙家和沈任思有沒有什么往來。”

吳夫人應(yīng)聲而去。

到了晚上，兩人碰頭。

吳夫人道：“打聽清楚了——趙家和沈家好像是通家之好。趙太太坐月子的時候，沈太太就一直在旁邊照顧，兩個兒子也在趙家落腳。趙家的人稱沈太太為三姨太太，我只當(dāng)是趙太太的妹妹，現(xiàn)在看來，只怕是結(jié)的干姊妹。”

吳大人則是滿頭大汗：“那個沈任思就是靠著趙家才謀了吏部左給事中的缺的。而且趙家求的是皇上的恩典。”他說著，不由苦笑，“我去問郝劍鋒的時候，郝劍鋒還問我有沒有什么辦法認(rèn)識這個沈任思，說皇上好像十分看重這個人，司禮監(jiān)的秉筆太監(jiān)蓮生公公還特意差了小公公到吏部來部，沈任思的事辦妥了沒有……”

“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吳夫人傻了眼，“要是俞家和趙家斗起來，我們豈不是也要跟著遭殃！”

吳大人忍不住埋怨：“我早就讓你別管這種事，你偏不聽，現(xiàn)在好了，把自己給扯進(jìn)去了吧？”

吳夫人滿臉委屈。

想著當(dāng)初你若是不答應(yīng)，我能把吳家的親戚送去做妾嗎？

現(xiàn)在不能脫干系了，你又怪起我來。

可這樣的話，她卻不敢說。只好道：“要不，我們把吳姨娘接回來吧？反正她現(xiàn)在在俞家也不過是個擺設(sh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