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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狂風(fēng)驟雨,三龍奪嫡

作者:草上匪  分類: 歷史 | 清史民國 | 草上匪 | 草清 | 更多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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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第四百一十六章 狂風(fēng)驟雨,三龍奪嫡

第四百一十六章狂風(fēng)驟雨,三龍奪嫡

自乾清宮出來,張廷玉心神恍惚,跟一個人迎面撞上。那人也是心不在焉,張口就罵:“哪個龜……”抬頭見是張廷玉,才趕緊改口:“是張大人啊,得罪得罪。”

見了這人,張廷玉也顧不得計較,一把扯住他問:“皇上可有消息!?”

他當(dāng)然不是問皇帝在哪,鑾駕行止朝堂都清楚,他問的是“萬歲偶感風(fēng)寒”這話到底是個什么情形。撞上他的是隆科多,此人雖只是步軍統(tǒng)領(lǐng)總尉統(tǒng)領(lǐng),簡稱九門提督,卻是佟國維之子,佟佳皇后之弟,總該知得深一些。

換是在平日,張廷玉自不會這般莽撞,可康熙一人系天下,加之剛才所見物事引發(fā)更深憂思,自是急不可耐。

隆科多連連搖頭:“張大人掌著南書房都不清楚,我這等外人哪里清楚。”

張廷玉失魂落魄地一嘆,松手就朝前走,竟連回禮都顧不上,隆科多在后面再喊了句:“張大人,還是著緊遮護朝廷顏面吧!”

見得他走遠了,隆科多急急入了乾清宮,直奔宮側(cè)暖閣偏書房,皇帝偶爾在那讀書寫字,不涉政事,是處靜地。許久之后,他步出了乾清宮,眼神虛浮,低低自語道:“還真是那個,可萬一崩在道上,怎么來得及呢?”

這話也是張廷玉的心聲,直到轎子落在午門外,長安右門附近的通政使司衙門,他嘴里也一直在念叨:“怎么來得及呢……”

通政使司衙門里已是擠滿了人,大學(xué)士、各部尚書,王公宗室濟濟一堂。也顧不得盛夏之日,就眼巴巴地守著各地提塘跟衙門里的筆貼式交接各地通本,指望自地方上遞而來的本章里,看到有關(guān)于康熙的確切消息,張廷玉甚至還見著了五七十等阿哥的身影。1

此時已是八月十二,長沙大敗的消息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無數(shù)謠言漫天飛。除開數(shù)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這消息外,謠言都集中在康熙一人身上。有說被李賊砍了腦袋的,有說被李賊抓了的,也有說只是受傷的,反正沒誰說康熙活蹦亂跳,一點事都沒。

這些謠言無澄清,因為皇帝就沒親自發(fā)聲。有密折奏事權(quán)的臣子借遞折子打探,卻全留了中,沒有回應(yīng)。所以馬爾賽以鑾駕名義所發(fā)的諭令,說什么皇上偶感風(fēng)寒,沒有大礙,只是需要休息之類的話,就沒一人相信。

“李相……”

見到重病的李光地也被家人攙著守在陰涼角落里,張廷玉趕緊上前打招呼。

“衡臣啊,你來做甚?還不趕緊與南書房所值翰林擬諭,詔告大捷!?”

見著張廷玉,李光地顫顫巍巍地數(shù)落著,張廷玉呆住,大捷!?

“皇上親征,挫賊于洞庭,賊軍死傷十萬,再難興波瀾。現(xiàn)賊踞城以守,我大軍正日夜圍攻。皇上挾得勝之師還朝,偶染風(fēng)寒,不日將愈……意思就是這樣,你跟翰林們?nèi)プ聊グ伞!?p/>

李光地揮手交代著,張廷玉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朝廷顏面自然得掩住,可這般矯飾,實在太……太無恥了點吧。

“不管皇上如何,先得護住這天下人心!”

李光地身為理學(xué)大師,自然最懂權(quán)變,隨口就舉起了一桿大旗,也將張廷玉的心緒給撫平了。沒錯,為了這天下安寧,面子算什么。

“皇上若是不測,之前的遺詔……”

但他心中還塞著一塊大石,李光地在這里,正好商量。

“皇上早有交代,若有不測,你等啟開遺詔,我等顧命大臣扶儲君上位便是!”

李光地心中早有盤算,一點也不含糊。

“可現(xiàn)在皇上的消息還不清楚,若是不早作準(zhǔn)備,萬一生變,這可怎生了得!?”

張廷玉低低咬著字,顯得極為焦慮。

“早做準(zhǔn)備!?”

李光地想到了什么,看向張廷玉。張廷玉點頭,左右看看,就要向李光地附耳,卻被李光地舉手擋住。

“別出口!你不知道!”

李光地本是病懨懨的,此刻眼中卻暴出精芒,攝得張廷玉不敢再吐出半個字,他怎么不知道?康熙出征前專門留下的遺詔,他剛才已經(jīng)看過了,儲君到底是誰,上面可寫得一清二楚。

可李光地這般神態(tài),顯然是要阻止他泄出遺詔內(nèi)容,不管是為李光地自己好,還是為他好,或者真是為了天下,張廷玉都再沒了說下去的膽氣。

李光地低聲道:“你現(xiàn)在若是知道,不管是誰,不管皇上到底怎樣,這北京城,都可能陷進一片血腥!”

張廷玉喃喃自語道:“是……是,學(xué)生不知道……”

李光地再吐了口氣,焦躁地道:“現(xiàn)在所有人想的都是,皇上到底情形如何。”

這大群人正等得焦急,一個提塘沖進衙門里,高聲喊道:“兩江總督張制臺呈兵部通本!八百里加急!”

楞了片刻,一干王公大臣嘩啦啦都涌了上去,瞬間將那提塘圍住。連通政使司衙門筆帖式都沒接到本章,就紛紛伸手過去。眾人都是熟知文牘經(jīng)制的,皇帝鑾駕在江寧,正是兩江總督張伯行治下。張伯行用八百里加急行文兵部,不是重大軍情,就是跟皇帝有關(guān)。

文淵閣大學(xué)士王掞見著這番亂象,跺腳直叫使不得,這通本都沒過通政使司的手就被開拆,那可是大大的違制。

馬齊一手將那份通本取過,不屑地瞄了王掞一眼,嘴里念道:“都啥時候了,還管什么制度!?

一邊李光地和張廷玉同時搖頭哀嘆,似乎有一種樹倒猢猻散的荒謬感覺。

馬齊拆開通本,看了好半響,腰一軟,驚得無數(shù)人辮子都要翹起來,難道說……

“天佑我大清!皇上……安好!張伯行率江南文武請過安了!只是皇上還有些不適,要在江寧調(diào)理一下。”

接著馬齊喊了出聲,眾人也同時出口長氣,就要學(xué)著馬齊一般軟下去。

角落里,禩正跟著自己的兄弟捶胸出氣,叫著皇天在上,自家親隨湊了過來,也不說話,就給他打著眼色。

禩心有所悟,找借口出了人群,那親隨低聲道:“鄂倫岱老爺?shù)募胰嘶貋砹耍驮谕饷婧钪?p/>

禩眼角直跳,趕緊揮著袖子擋住臉,看看四周,似乎沒人注意到,帶著親隨急急離去。

鄂倫岱的家人風(fēng)塵仆仆,喘著粗氣對禩道:“老爺說,該作準(zhǔn)備了。”

禩眉毛幾乎彈了起來,準(zhǔn)備!?

另一個親隨急急而來:“主子,李老爺?shù)娜藖砹耍诟虾钪f有天大的事要商量。”

禩原本臉色沉郁,眼角還掛著淚痕,此時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一股深深笑意,隱約透了出來。

“皇阿瑪真沒事!可為什么沒有親口頒諭,為什么還留在江寧!?”

雍王府,禛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自己的禪房里滴溜溜轉(zhuǎn)著,守在門口的戴錦卻轉(zhuǎn)著眼珠,另有盤算。

“主子,不管萬歲爺怎樣,也該讓馬爾泰動身了。”

聽到這話,禛像是尾椎骨被扎了一陣,呲牙咧嘴地抖了一下。

“去了說什么!?我能給什么!?我連大門都出不了!”

他煩躁地低吼道。

“總得先把線搭上……”

戴錦這話出口,禛驟然停步,背著戴錦,歪著腦袋想了一陣,沉沉點頭。

四川,婁關(guān)之上,撫遠大將軍,十四皇子禎遠望東方,眉頭深鎖。

“大將軍,我軍前鋒攻城受挫,正立營圍城,侯大將軍督軍前往。”

部下正匯報著前鋒攻遵義府城的情況,禛舉手揮退,沒有言語。那張原本還帶著書卷氣的清瘦面孔,此刻充盈著血火之氣,更滿布著焦慮不安之色。

“我家大人之言,大將軍覺得如何?若不早作決斷,異日再思今日,怕是要終生后悔。”

一個文士在他身后問著,禎更顯不耐,這個叫左未生的人是年羹堯的幕僚。得知長沙之?dāng)『螅蛶砹四旮虻慕ㄗh,正是這個建議,讓他倍受煎熬。

“本大將軍乃皇子,豈能與賊軍言和!?”

禎終于說話了,語氣并不強硬,左未生一笑,這不是在否定,而是這位貴為皇子的大將軍,還拉不下臉面,行那權(quán)變之事。

“賊軍已破我朝廷大軍,一旦轉(zhuǎn)兵,其行如風(fēng)雷。大將軍這四五萬人不早作打算,不僅拿不下遵義,還有可能陷師于此!這還是最淺一層!”

見禎意動,左未生滔滔不絕。

“往深處思,與國,大將軍要護住天下人心!朝廷在長沙殉亡將佐大臣無數(shù),東川如何都是其次,再不能損大將軍!與大將軍,皇上年高,再經(jīng)此變,時間怕是不多了,大將軍若是久陷在偏遠一隅,不及接位,這一國的未來,左某看來,怕是不堪言之。”

禎搖頭:“不不,皇阿瑪并未明詔,怎么也不會是我。”

左未生笑了:“大將軍,此時可非矯情虛言之際!”

禎咬牙,還在猶豫:“可與南蠻李賊來往,此事怎能行得?”

左未生暗自鄙夷著這皇子的優(yōu)柔寡斷和婦人之見,嘴里卻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不愿再給禎時間,左未生沉聲道:“年大人已尋到了舊日故人,不管大將軍是否首肯,年大人都得頂著大將軍的名頭,此事大將軍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大膽!就不怕本大將軍以通敵之罪,將你行了軍!”

禎怒了,更多是憤怒自己的無能被左未生揭破。

左未生哈哈笑道:“大將軍,我家大人,還有左某人,更盼著大將軍能行國……”

國……,能一言而行國的,自然就是皇帝了,禎心頭狂跳,別過了頭,再不言語。左未生順竿子往上爬,拱手道:“大將軍這是許了!?好!好!”

禎就覺心頭發(fā)虛,竟沒否認,就暗自想著,原本自己正跟南蠻打得起勁,現(xiàn)在卻怎么要跟南蠻李賊勾通乞和?真是荒謬啊……

荒謬嗎?

皇阿瑪真要去了,自己要怎樣才能坐上那位置?

禎平靜了,再怎么荒謬,只要能坐上那位置,那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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