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漢 第四四八章 賈詡二謀荊襄（一）

劉璝出兵趕赴德陽，將劉偱大軍阻擋于廣陽東南。

不過綿竹失守，關(guān)中軍殺入川中的消息，已經(jīng)在悄然中流傳開來，使得成都頓時變得大。

龐羲不得不推遲了出兵的計劃，先命人平定成都的混，而后才領(lǐng)兵出征。

不過等到龐羲兵馬出成都的時候，已經(jīng)距離龐統(tǒng)占領(lǐng)綿竹過去了五天。五天的時間里，張松脫穎而出。輔助龐羲，把成都大小事情處理的是井然有序，讓龐羲不禁大感驚訝，又喜悅?cè)f分。

“永年有此才能，為何不早出山輔佐州牧？”

張松面呈凄苦之色，“松有自知之明，劉益州不喜我的長相，成都大小官吏也時常有所刁難。若非我張家在蜀中尚有一席之地，恐怕連治中從事也當(dāng)不得。與其出頭受人唾棄，不如老老實實的做些事情。若非將軍有賢德之名，成都又危在旦夕，我是絕不會站出來受罪的。”

這一番言語，說的龐羲感動萬分。

“危難時方能見得忠良，永年大才，季玉卻是走眼了！”

他要領(lǐng)兵出征，自然需要在成都有一番安排。原本，龐羲最信任董和，可是如今……

出兵之前，龐羲命張松為成都將軍，益州別駕，負責(zé)成都的大小事務(wù)。本來他還想帶楊洪出征，可是楊洪在綿竹之戰(zhàn)中受了傷，連夜趕回成都之后，就一病不起，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如此情況，龐羲又如何帶他？

于是命楊洪為左軍都尉，輔佐張松鎮(zhèn)守成都。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龐羲把銅虎符分為兩半，一半交給了張松，一半交給了楊洪。這虎符，是調(diào)動成都兵馬的憑借，軍卒素來是認虎符而不認人，類似于大秦國始皇帝時期的規(guī)程。沒有完整的虎符，則成都兵馬無人可動。

這樣安排下來之后，龐羲總算是放心了。

清晨，大軍出成都，向綿竹而去。劉闡在張松楊洪的陪伴下，出城十里，并祝龐羲旗開得勝。

眼見大軍愈行愈遠，張松楊洪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與此同時，巴西太守王商得到了龐羲的命令，與屬下商議一番之后，決定出兵夾擊涪關(guān)。

命巴西佐校尉鄧芝領(lǐng)兵鎮(zhèn)守梓潼，負責(zé)糧草供應(yīng)。

王商自領(lǐng)五萬蜀軍，浩浩蕩蕩的向綿竹殺去。佐校尉，是劉焉設(shè)立的一個官職。益州雖地處偏遠，劉焉也有土皇帝的架勢，可是在禮制上，他卻不敢逾越半分。將軍這個官銜，非同尋常。如果沒有朝廷的許可，即便是州牧也不能委任。成都將軍，屬于雜號將軍，那也是劉璋從許昌討來的封號。

當(dāng)然，具體這將軍由誰擔(dān)當(dāng)，還是劉璋說了算。

除此之外，校尉是一州最大的軍事長官。賈龍當(dāng)初就是以校尉之職，給劉焉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這也使得劉焉投鼠忌器，在校尉之下，設(shè)佐校尉一職，名義上是輔佐校尉的助手，實際上卻有監(jiān)督之意在其中。這種官職的出現(xiàn)，在很大程度上分了兵權(quán)，但需要心腹之人才能擔(dān)當(dāng)。

鄧芝，就是王商的心腹！

當(dāng)王商大軍抵達涪關(guān)的時候，綿竹戰(zhàn)事已經(jīng)開始了兩天。

龐羲那邊領(lǐng)十萬大軍，猛攻綿竹。但是于綿竹而言，龐統(tǒng)鎮(zhèn)定自若，數(shù)次擊潰了龐羲的進攻。

王商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

只要能打下涪關(guān)，就可以對綿竹形成夾擊之勢。

所以大軍在涪關(guān)城下展開隊形，王商出陣厲聲喝罵：“黃權(quán)小兒，食君之祿，卻不思為君分憂。今rì我大軍已至，速速獻關(guān)投降……念你年少無知，我可以替你說情，饒你性命。若不思悔改，待破關(guān)之時，休怪我不顧舊情！”

涪關(guān)上，靜悄悄。

士卒鴉雀無聲，只見王累在黃權(quán)和霍峻的陪同下，登上城頭。

“文表賢弟，為何執(zhí)迷不悟？漢室皇統(tǒng)，已歸關(guān)中。關(guān)東諸侯，挾持偽帝，實乃大逆不道。劉益州身為漢室宗親，卻不思為國分憂。今朝廷大軍已入川中，文表賢弟還不速速歸降？”

王商一見王累，不禁大吃一驚。

要知道，王姓是川中大族，自秦惠文王時就立足西川。主要集中于廣漢地區(qū)……王商王累，同出一族，不過并非同一枝罷了。王商屬于族中正統(tǒng)，立足新都；而王累則生于旁支，在廣漢北部。若論輩分，王商需要叫王累一聲兄長。王累出現(xiàn)在涪關(guān)，令王商感到吃驚。

“辰元，你為何在此？”

王累冷笑道：“我為何不能在此？劉季玉不聽我的勸阻也就罷了，卻辱我太甚。成都宵小遍布，盡是落井投石之輩。就連我的同族，在我落難時也沒有為我說一句話好話……嘿嘿，成都與我已無干系，我如今已投靠關(guān)中，乃無難軍行軍司馬，文表賢弟，你說我為何在此？”

那語氣中的怨毒之意，令王商打了一個寒蟬。

雖同出一族，可這同族中的勾心斗角，也非常激烈。

王累在川中有名氣，王商雖也是賢良，卻不比王累。若說心中沒有嫉妒，那純粹是胡說八道。

所以當(dāng)王累受難的時候，王商一支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一句好話。

這也是為穩(wěn)固王商一支在族中地位的手段。說句不好聽的話，王商當(dāng)時巴不得王累被打死。

可是……

“賊奴，安敢如此？”

王商面紅耳赤，厲聲喝道。

王累冷笑一聲，“文表賢弟，廢話少說……有本事就使出來，王辰元的人頭就等著你來拿！”

王商身后一員將勃然大怒，“賊奴大膽，吃我一箭！”

說著話，彎弓搭箭，朝著王商射去。

霍峻手疾眼快，一劍將利矢蕩開。從城門樓上走出一員大將，大吼一聲：“暗箭偷襲，算不得好漢。來而不往非禮也，賊將休走，吃我一箭！”

那大將手中的弓箭，乃六石強弓。將一支特制的鬼哭箭搭在弦上，弓開滿月，只聽一聲凄厲的歷嘯，震得人耳膜直顫。那射箭的蜀將抬槍撥打，可是鬼哭箭的速度太快了，噗的一聲，擊碎兜鏊上的青銅護額，把那蜀將的腦袋射穿，脖子向后一樣，就聽嘎巴一聲頸骨折斷。

這一箭，好大的力量！

王商的護軍一見，連忙沖出來護住了王商。

“兀那賊將，可敢報上名來！”

大將收起弓箭，傲然道：“我乃無難軍都督甘賁……無膽鼠輩，盡管放馬過來！”

甘賁這一箭，確實有敲山震虎的威力。

一時間，蜀軍鴉雀無聲。王商一見士氣低落，心知大事不好。立刻命人擂鼓，催動人馬攻城。

不過這結(jié)果，卻是顯而易見。

甘賁一箭已經(jīng)奪走了蜀軍的士氣，加之涪關(guān)城墻堅厚，又有自江油大營運送來的各種物資。

蜀軍猛攻了一個時辰，丟下千余具死尸，停止了攻城。

第一天，王商無功而返……

當(dāng)晚，王商呆坐在中軍大帳中，苦思破城之法。他可以看不起黃權(quán)，可以看不起甘賁，但是卻不能小看零點看書王累。對于這位族兄的本事，他是清楚的。既然王累出馬，想必犍為難以指望。

那犍為本就是一個不穩(wěn)定的地方！

劉焉死得早，若是再給劉焉些許rì子，也許能令犍為平定下來。劉璋……論魄力，手段，遠遠不比劉焉。試圖以懷柔之法拉攏犍為的世族力量，結(jié)果卻使得犍為的世族獲得了休整的時間。

王商心知，王累既然投靠了關(guān)中軍，肯定會設(shè)法拉攏犍為。

如此一來的話，唯有強攻一途。也許會損失慘重，但成功的話，于綿竹守軍而言，影響頗大。

好在，入川只此一軍啊！

王商拿定了主意，心情也就放松了許多。

當(dāng)下和衣而臥，躺在榻上假寐。不知不覺間，已三更天……

王商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到一陣喧嘩聲。心中頓覺不快，起身走出了大帳，“何事喧嘩？”

“大人，大人……”

一小校風(fēng)塵仆仆，出現(xiàn)在王商面前。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商心里一咯噔，忙道：“何事驚慌？”

“葭萌關(guān)，葭萌關(guān)……”

“葭萌關(guān)怎么了？”

王商的臉色變得煞白，緊張的詢問那小校。

“葭萌關(guān)，失守了！”

“什么？”

王商只覺腦袋嗡的一聲響，“葭萌關(guān)怎么會失守了呢？”

“葭萌關(guān)守將孟達，開關(guān)獻降。關(guān)中無難軍突然殺至大劍關(guān)，大劍關(guān)未有提防，隨即告破。鄧大人命小人連夜趕來報信，并告訴大人說，葭萌關(guān)一破，巴西只剩下閬中梓潼，萬不可丟失。”

“鄧伯玉那邊……”

“鄧大人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預(yù)計今天午時，入川關(guān)中軍定然會有所行動，不是梓潼，就是閬中。”

王商不敢再猶豫，立刻下令，班師回閬中。

開玩笑，閬中是巴西重鎮(zhèn)，與梓潼遙相呼應(yīng)。若閬中有失，巴西等同于被攻破……到時候，成都的屏障也將不存，而綿竹關(guān)中軍將和入川關(guān)中軍連在一起，西川定然會出現(xiàn)大難啊。

“大人，萬萬不可啊！”

一人站出來，阻攔王商，“若是匆忙撤軍，涪關(guān)賊兵定然會趁勢掩殺，到時候大軍將難以保存。”

說話的人，名叫王謀，也是川中王氏一族的成員。

不過，他既不是王累的一支，也不是王商的一支，而是漢嘉（今四川蘆山東北）王氏族人，論輩分，是王商的侄子。不過年紀(jì)要比王商大不少，如今在巴西擔(dān)當(dāng)別駕司馬，隨軍出征。

王商心知王謀所說的有道理，可是閬中危在旦夕，必須要盡早返回啊。

王謀說：“大人，小侄愿領(lǐng)三千兵馬為后軍，阻擋涪關(guān)之?dāng)场４笕嘶貛煏r，需小心謹(jǐn)慎，需留精銳壓陣，緩緩而行。無難軍戰(zhàn)力強橫，小侄也不知道能拖到幾時，只愿大人能平安回歸閬中。”

什么叫患難之時見忠良？

這就是啊！

王商的眼睛紅了，拉著王謀的手，“一切就煩勞元泰了！”

于是乎，王商給了王謀五千悍卒，留守大營。自己則帶著兵馬，趁著天還沒有亮，趕赴閬中。

王商前腳剛走，王謀就找來了心腹家人。

“我有書信一封，速速送往涪關(guān)，交給族叔王累。”

那家人目瞪口呆，“主人，您這是……”

“笨蛋，葭萌關(guān)被破，你覺得西川還能守住嗎？那王商自詡正統(tǒng)，平rì里不把我等旁支放在艷麗。今rì西川將傾，我需為族人謀取生路。不把王商支走，我哪有機會和涪關(guān)聯(lián)系呢？”

“主人高見！”

可憐王商，雖有聲名，可終究是不會做人。

前腳離開涪關(guān)，這后腳就有人開始謀算他了。不過王謀也留了個心眼兒，讓王商整備后軍。

在見到王累的時候，他勸說道：“文表叔非比尋常人，雖撤走，必然會留有精兵壓陣，族叔不可輕易追擊啊。”

哪知道王累卻笑了起來。

“誰要追擊他？”

“啊？”

甘賁說：“就算王文表能回到閬中，怕也是進不得閬中城門吧……長史給我們的命令，只是堅守涪關(guān)。其余諸事，我們無需理睬。嘿嘿，閬中？閬中現(xiàn)在恐怕早已經(jīng)改頭換面了吧。”

王謀聞聽，卻是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