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慶余年 第三十八章 秋雨后的晴朗
范閑有些無知無覺地走在街上,雨水浸進了他的衣裳之中,冰濕一塊,但他心中依然是一片火熱。此時他再看這慶國京都的街道,街道上行走著的四輪馬車,街畔富豪家中的玻璃窗戶,還有以往見到的萬花筒,那些滑溜溜的肥皂……這些所有的事物,在這一瞬間與他聯(lián)系了起來。
似乎這些事物中都烙印著母親的氣息!這街上,這屋中,這天下,到處都有那個女子的味道。
那封信的最后說著:“老娘很孤單。”
在今天之前,范閑也很孤單,但從今天起,他不再孤單。他在下雨的街長聲大笑,笑聲傳的極遠,吵醒了一些已經(jīng)趁著雨夜早早入睡的行人。
有人罵著他。
他依然微笑。
葉輕眉絕對不是信中表現(xiàn)出來的那個小女生模樣,這一點范閑很堅信,自己的老娘擁有一顆無比堅強的心,這樣才能在這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借著陌生的陽光,擁有如此燦爛的一生。
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慶國,你們對不起那個叫葉輕眉的女子。
雨水有力地擊打在范閑的臉上,他像個怪物一般,與漆黑的夜色(禁請刪除)(禁請刪除)漸漸融為一體,或許這只箱子對于自己的人生沒有根本性的幫助,但是一種并不孤單的感覺,讓他行走在這個世界,這個雨夜中,會變得越來越自如些。
范閑獨自在風(fēng)雨中行走,卻笑了起來,既然是要掄圓了活,就得活的瀟灑一些,就像當初對妹妹說的那樣,當俺們回首往事的時候,別老覺著自己的臉上寫著憋屈二字。
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愁殺人。
夜入皇宮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一直沒有正式登上舞臺的京都守備葉重大人,在領(lǐng)了皇命之后。開始著手調(diào)查這件事情。他的官職雖為京都守備,但近些年一直領(lǐng)旨在西面的定州遙護京都,趕回京都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過了三天。
宮里的明眼人自然清楚,陛下為什么會選擇他,一是因為葉家世受皇恩,忠心不二。被陛下信任的程度,僅在陳萍萍之下。而陳萍萍大人,自然不可能拖著殘缺的身體來調(diào)查這件在他看來很芝麻大的事情。二是因為皇宮禁衛(wèi)體系里最頂尖的三個人物,似乎都處于被懷疑的目光之中。
葉重也知道這件事情很復(fù)雜,大內(nèi)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燕小乙是許多年前被長公主發(fā)掘,一身武藝向稱宮中第一,副統(tǒng)領(lǐng)宮典卻是自己的師弟,而那位向來不顯山不顯水的洪公公……免了。就連葉重也不想去招惹。
而且葉重也根本不會去懷疑這三個人,他只是好奇,潛入皇宮的第二人究竟有什么樣的目的,為什么會在廣信宮外殺死長公主的貼身宮女。
調(diào)查是在暗中進行的,監(jiān)察院由于北齊密諜頭目泄露一事,惹得皇帝陛下震怒,配合起來也有些懨懨無力,所以根本很難有實質(zhì)性的進展。
直到某一天,葉重在小心謹慎地查過幾個宮殿之后,來到了含光殿。然后嗅到了一絲極淡的異香,立即想到了當年北伐之時,跟隨在陛下中軍帳中的那個老毒物。再聯(lián)想起侍衛(wèi)所說,當夜刺客來把時,那位北齊大家莊墨韓也在廣信宮中,深明宮廷斗爭殘酷的葉重,將事猜想偏了,偏到異常。
所以他馬上入宮向皇帝陛下請罪請辭,伏于地面,滿臉慚愧。
“是查不出來。還是不敢查了?”陛下的臉上始終是那種似乎洞察一切的微笑,真正的近臣們偶爾會懷疑這是不是一種御下的手段,但葉重清楚,自己效忠的陛下?lián)碛性鯓拥闹腔郏运芾蠈嵉鼗卮鸬溃骸俺疾椴怀鰜恚家膊桓也椋始抑拢獬紝嵲诓环奖阒帧!?p/>
“葉卿家,難道不怕朕斥你侍主不忠,公私不分,沒有惜命之義?”
葉重惶恐不敢起,應(yīng)道:“臣不敢猜忖陛下心意,只是愚鈍不知從何查起。
“這事不用查了,聯(lián)自有分寸。”陛下的笑容里有些陰冷,葉重跪著卻沒有看清楚。
且說另一邊,真正的嫌疑人范閑這些天還躲在府里,主要是他詩名大震之后,在太常寺去點卯喝茶,或者是去鴻臚寺冷眼旁觀,都成了很奢侈的想像。
淡判己畢,北齊使團已經(jīng)離開了京都,東夷城卻還耽擱一段時間。
等到風(fēng)聲真正淡了之后,東夷城使團在留下許多銀子之后,也有些頗不是滋味地離開了京都。他們并不知道,慶國在夜探皇宮事情發(fā)生后,沒有把他們?nèi)壳艚饋恚呀?jīng)是皇帝陛下大發(fā)寬宏之心的結(jié)果。
如今的范閑,真可謂是名動京華,再沒有人只將目光投注到他背后的勢力,而是集中在他的本人身上。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夠?qū)⒁淮蠹仪f墨韓當場激到吐血的,只有他這獨一份,更何況他還如此年輕。
似乎是商量好的一般,太子與二皇子同時加大了對他的拉攏力度,李弘成時常帶著柔嘉來府里喝茶,辛少卿也借口多日不見,前來探望。
但范閑此時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暫時將兩邊都推了。在夜宴計劃之中,他只完成了兩個部分,一是成功地找到銀匙,二是近乎成功地陷害到東夷城云之瀾,使得朝廷加大監(jiān)視的力度,讓這位九品高手焦頭爛額之下,直到離開京都,都根本無法生起找自己決斗的念頭,以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發(fā)現(xiàn)長公主與北齊勾結(jié)這個料,他卻一直在等著合適的時機撒進鍋里。
等東夷城使團離開京都兩天之后,范閑知道時機到了。
長公主與北齊年青皇帝之間的隱密協(xié)議,范閑沒有方法利用起來打人,因為這種事情又無證又無人證。范閑也不敢去面見圣上,雖然以他如今在京中的名氣,想要面圣并不是件難事。但是他的心里對于那個皇帝有一種很復(fù)雜的推斷,而且他不能保證皇帝為了維護皇室顏面,會不會在知道長公主的丑聞之后,將自己殺死滅口。
如果是一般的慶國子民,碰見這種情況后,就只有將這個秘密永遠地藏在心里,一生都不敢和別人說,憋到吐血而亡。
但范閑不會,他是有兩世記憶,兩世知識的人,他知道輿論宣傳的重要性,殺傷力,也知道自己對付一個瘋子般的長公主,應(yīng)該用更瘋狂的手段。
夜宴之后,壟斷了京都紙張的西山紙坊和內(nèi)庫的相關(guān)產(chǎn)業(yè),仍然在不時觸動澹泊局的生意,只是長公主那邊沒有辦法指使監(jiān)察院八處,所以只是些小敲小打。而范閑很明白,這只是風(fēng)雨前夕的寧靜。
而他決定在風(fēng)雨到來之前,搶先出手。
當天夜里,五竹站在角落里聽他說話,自從打開箱子之后,五竹來范府的次數(shù)明顯多了起來,似乎是更加擔(dān)心范閑的安危。范閑一邊思考著一邊說道:“如果想不留下痕跡,那就什么都用搶的。”
五竹側(cè)了側(cè)身子,表示理解他的意思。
范閑繼續(xù)說道:“這些天打壓澹泊局生意的,是內(nèi)庫的西山紙坊和萬松堂,所以我們就要搶內(nèi)庫的紙,再用萬松堂的墨。只是……叔,寫的字,這個世界上有人看過嗎?”
五竹冷冷說:“放心。”
范閑知道自己這個看似無用荒唐的計劃一定能奏效,笑瞇瞇地說道:“傳單這種東西,不用太大。”他用雙手比劃了一下大小,“關(guān)鍵是份數(shù)要多,到處都要貼,去灑,尤其是像太學(xué),還有改回文淵閣的教學(xué)院那里,得多貼幾份,學(xué)生們年青熱血,最容易被人挑動,而文淵閣里的那些學(xué)士們,也喜歡玩?zhèn)€風(fēng)骨,估計看見傳單后,會氣得直拔胡子。”
五竹冷冷說道:“內(nèi)容。”
范閑桃了挑眉毛,嘆息道:“自己真像地下黨員啊。”
他開始細細復(fù)述傳單應(yīng)該怎樣才有煽動性,一定要講些似真似假的細節(jié),比如長公主是怎樣與莊墨韓對話的,言冰云在北齊潛伏是怎樣的舍辛茹苦,又是怎樣被宮中貴人無情地拋棄,長公主傷害朝廷的利益,謀求自己的利益,獲取了怎樣的好處,在宮里養(yǎng)了多少假太監(jiān),外面有多少老情人……
五竹冷靜地分折道:“沒有人會相信長公主會犧牲如此大的利益,只是謀求一些金錢上的好處。”
范閑又挑挑眉毛,說道:“世上像你這樣的聰明人并不多,只要百姓們相信就好了。至于皇帝那里,我們算是給他提個醒。”
五竹冷冷道:“皇帝不需要你提醒他。”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