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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八十四節(jié) 過年 (下)
按照‘快神仙、慢祖宗’的說法,請祖宗一定要慢,祭的時間也特別長,直三更時分才結(jié)束。
這時女人們才重新出現(xiàn),她們用煮福禮的法湯,燒了年糕、下了面,每人分上一碗,名曰‘散福’,實際就是給折騰一宿的人們煮宵夜吃。
吃完宵夜,人們便各自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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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四更天睡下,次日應(yīng)該起得很晚才是,可當(dāng)沈默天不亮起來出恭時,卻見睡在外間的老爹沒影了。
他仔細(xì)一看,被褥整整齊齊,回想一下,昨夜是自己給他鋪的被子,知道老爹是自個起來的,提著的心便放了下來。
回到屋里睡了個回籠覺,待日上三竿再起床時,卻發(fā)現(xiàn)老爹還沒有回來,沈默這下終于著急了,他叫上沈京,出府尋找。到大門口時,門子告訴他們,沈爺天不亮便叫開大門出去了,看臉色也沒有異常。
“沒說去哪嗎?”沈默皺眉問道。
“這個小人還真問了。”門子賠笑道:“我說‘這么早您老要去哪轉(zhuǎn)啊?’沈爺便道:‘去老宅轉(zhuǎn)轉(zhuǎn)?!?p/>
“什么老宅?”沈京問道。
“我們原來的家?!鄙蚰p聲道:“在永昌坊緊西邊。”
兩人便往外走,剛出門就看到姚老爹的馬車停在門外,他竟然一早就過來等著了……
沈默這次不再客氣,與姚老爹打了招呼,便和沈京上了車,馬車緩緩向西駛?cè)ァ?p/>
一刻鐘后,馬車行到遠離鬧市的一處街道,這條街上的宅院都頗具規(guī)模,家家戶戶掛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但在東頭有一家,墻上長滿衰草,墻皮也掉落不少,露出黃褐色的坯磚,顯然已經(jīng)荒涼廢置已久,與歡慶的氣氛格格不入。
沈默讓姚老爹在那破敗的院子前停下,從車窗探頭一看,大門果然是開著的。
他扶著車轅下車,對沈京道:“三四年前,這里就是我家?!币系谕饷婵粗?,兩人便放慢腳步走進去。
一進門便看到沈賀在面紅耳赤的與人爭辯,邊上還有幾個壯漢虎視眈眈。
沈默一把拉住沈京,輕聲道:“快去找馬典史,他家就在后面街上,你一打聽就找到了。”沈京知道輕重緩急,點頭道:“你小心。”便匆匆退了出去。
沈默則把腳步放重,快步走了進去。沈賀一看來了救兵,馬上嚷嚷道:“潮生,你快過來評評理,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那與沈賀對立的人轉(zhuǎn)過頭來,卻是個刀疤臉的矮胖漢子,他一見沈默過來,一呲大黃牙道:“怎么小子?想打架嗎?”邊上那兩個壯漢也湊上前,不懷好意的瞟著他。
沈默理都不理他們,輕聲問老爹道:“父親,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見兒子來了,沈賀仿佛有了支柱,憤憤道:“當(dāng)初我把房子以四十兩紋銀的價格典當(dāng)給他們,現(xiàn)在我要贖回來了,他卻說要四百兩銀子!”
那疤臉漢子,瞇縫著一雙小眼睛道:“當(dāng)初是四十兩不假,可現(xiàn)在三年零三個月過去了,難道沒有利息嗎?”
“就算是三分利,也不到四十兩啊!”沈賀氣憤道。
“對不起,敝號的規(guī)矩,利滾利,利打利,三年零三個月,連本帶來便是四百兩了。”那漢子冷笑道:“贖不起就趕緊滾蛋,兄弟們還等著回家過年呢?!边@家伙很顯然并不認(rèn)識沈賀。
“你讓誰滾蛋?”沈默面沉似水的站到那漢子面前。
“你……”那漢子伸手指向沈默,臟話還沒說出口,便聽沈默冷冷道:“如果不立刻收回這只手,我保證你和你的胳膊將要分開過年。”
那漢子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什么來路?敢跟老子這么說話?”
“一書生爾?!鄙蚰砬榍贩畹溃骸澳闶鞘裁刺每诘模环翀笊蟻砺犅??!?p/>
“我們不是堂口的,我們是牙行的!”那刀疤臉一呲牙道:“怎么樣,怕了吧?”牙行原先是撮合買賣成交的中介機構(gòu),本朝才發(fā)展規(guī)模,成了集客棧、倉儲、流通于一體的組織,起初還是有積極作用的,但這幾十年里,漸漸變成地痞流氓聚集之所,已經(jīng)墮落成強買強賣、欺行霸市、拐賣人口、放高利貸的代名詞,讓百姓又怕又恨,讓當(dāng)政者頭痛不已。
“果然是‘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鄙蚰琅f面無表情道:“你是王老虎的人,還是賀老七的人?”天下幾乎沒有別的營生,比牙行更適合黑道滋生了,所以兩縣最大的黑幫,對半瓜分了這項生意。
那漢子終于被唬住了,狐疑的打量沈默一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書生而已。”沈默淡淡道:“但是一個你們絕對惹不起的書生?!?p/>
“好大的口氣?。俊蹦菨h子干笑一聲道:“你叫什么名字?”
撣撣衣領(lǐng)上的浮灰,沈默輕聲道:“我叫沈默?!?p/>
三個漢子面面相覷,旋即哈哈大笑道:“沒聽說過?!?p/>
“但你們賀老七賀老板還是認(rèn)識我的。”沈默竟然微笑起來道:“回去問一下再來吧?!?p/>
“我可不是嚇大的?!卑棠槤h子有些色厲內(nèi)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王老虎的人?”
“因為虎頭會上下,沒有一個不認(rèn)識我。”沈默平靜道:“這次之后,你們也會記得的。”
疤臉漢子腦海中突然劃過一件事……去年過年的時候,三個虎頭會的打手,被發(fā)現(xiàn)赤身裸體的吊在廟前的大樹上,還有幾個寫字先生,被扔在了糞池子里。雖然沒有證據(jù)表明這兩件事是有牽連的,但賀大老板告誡他們,這是有人在報仇了,并禁止他們討論這件事,仿佛十分忌憚一般。
“難道你就是……”疤臉漢子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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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票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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